师傅打着方向盘变道,眉峰微蹙,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直到过了红绿灯才说:“应该是后者吧。”“为什么呢?”我不由自主地笑开了,激动地问。“首先你已经说了,他是个潜力股,条件问题也就不成问题了,再者,既然是闺女喜欢的,作为父母除了支持还能怎么办?”我点点头,深以为然,笑得眉眼弯弯地道了谢,重新坐端正了考虑日后该怎么应对双方家长。苏家人倒是和善,苏妈妈现在虽然有些怨言,但她毕竟为儿子的幸福考虑地多一些,想来是可以接受我的,只是刘子毓那边见我忧心忡忡的样子,司机师傅又开口问道:“怎么,你父母喜欢的是那个前者?”“也不是。他们只希望我嫁个有钱人。”顿了顿又道。“是不是特别俗?”“父母心都是这样的,谁会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
我垂下眼帘,低喃了一句“是吗”,也不知他听见了没有,反正是没再理我,而是专心地开车,眉宇之间谨慎的神色不禁令人动容。想必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才能这样一丝不苟吧。可是我的家庭却为什么不由得轻叹一声,要不是户口簿在刘子毓手上保管着,我才懒得去征求他的同意,去民政局把婚一结,然后通知一声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多霸气!到时候气得他眼歪嘴巴斜也没辙,难不成还要我们离婚?哼,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联姻联姻,联你个大头鬼!怎么就不能向人家作父亲的学习学习,如果你能多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兴许我心情好了也能喊你一声爸爸,可现在,休想。就在我忿忿地抱怨的同时,车已经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师傅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姑娘啊,要是进小区了一会儿得兜个大圈子出来呢,你是我今天拉的最后一个生意了,我赶着回家去”“没关系没关系。”他这样郑重地解释倒弄得我也难为情起来了,连连摆手说没事,付了车钱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当高跟鞋踩上地面的一刹,迎面的寒气让我打了个哆嗦,但为了不让师傅再为难,我只好装作不怕冷地昂首挺胸,大踏步走进了小区。夜已经深了,家家户户的灯光稀稀拉拉的,有些人家只有卧室还亮着灯,有些已经睡下了,一片漆黑。我望着亮着灯的窗户,心想如果此时家里也能有一个人在等我回去那该有多好。
哦不对,虽说家中不会有明灯,但也有一个小生命会趴在门口等待主人回去,想到一会儿又会被daniel得满脸口水,方才阴郁的心情便消散开去。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好好珍惜眼前的才是王道。于是我双手抱臂,上下弄了弄取暖,小跑着走进小区,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寂静。可是到电梯口时我突然产生了一丢丢害怕的情绪,将近十二点了,一个人坐电梯嘶,毛骨悚然。但是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然后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眼睛却总喜欢瞟到不断上升的楼层数上。“叮”地一声,安全抵达十二楼,我吐出一口气,这几年尝试看恐怖片锻炼出来的胆子貌似还不够啊。反省过后,我掏出钥匙来开门,由于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这么晚了我不想再跺跺脚吵别人睡觉,于是摸黑找钥匙孔,可却跟我作对似的半天没找到,反倒是手一滑,钥匙“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懊恼地抓了抓已经凌乱不堪的头发,我提起裙摆,俯身去捡钥匙,可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只手,手心里是那串刚刚掉在地上的钥匙。我愣了三秒钟,而后吓得蹦起来就想尖叫,然而就在我张开嘴嗓子刚爆出声音的那一刹那,却被人捂住嘴,将尖叫的绝大部分遏制在了喉咙里。“嘘——”手的主人说。“你想来个午夜惊魂吗?”我这才听清楚那声音是苏半夏。他放下手,屈指在感应声音的话筒前轻敲了两下,灯就亮了。
“你吓死我了。”这一来一去的,害得我的心脏仍在狂跳,我无力地接近在门上,接过钥匙的手还在没出息地抖,狠狠剜了他一眼。苏半夏穿得很少,只随意套了件风衣,完全是初秋时的打扮,我惦记着他身上还有伤,皱了皱眉,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想要绕到他脖子上去,而就在这时,他也正微蹙着眉脱自己的外套。我们看着对方的举动,不约而同地僵住了,但最后还是继续了动作——他围上了我的围巾,我则套上了他的外套。男子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宽宽大大,却意外地暖和,而苏半夏系着女士的围巾,却显得很滑稽。他扯了扯被我系的紧紧的围巾,失笑:“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外科结的?”“最近啊。”我不紧不慢地答道。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本来觉得苏半夏给我系围巾的时候动作特别专业,打的结也特别好看,就自己拆分了两遍学了学,发现并不怎么难,但在后来跟有一次无意中碰到李彦的时候,他眉开眼笑地看着我脖子上的围巾道:“这是半夏给你系的吧?”我惊奇道:“您怎么知道?”他说只有他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然后经过我不懈地追问后,他终于告诉我说,这是手术中会用的外科结,苏半夏当初还刷了学校的记录一分钟打了一百三十多个。当下我的脸就黑了。苏半夏你丫拿我当试验品呢吧。“你呢,怎么不好好呆在医院?专门来这儿吓我是吗?”
一想到刚才受的惊吓我就没了好脸色,但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衬衣又不忍心怎么严厉地审问,一边用好不容易控制了抖动的手拿着钥匙去开门一边问道。他却抿抿唇,随后一把拽住我的另一只手,还没进去去的钥匙又“哐嘡”一声应声落地,我横眼睛竖眉毛:“干嘛呀你!”他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把头再抬高了一点,他身体前倾,将我抵在门背上,等到我意识到他想干什么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接吻,但是和生日那晚的温馨与小心翼翼却全然不同。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苏半夏的全身都是冰凉的,唇瓣也是。那么吻上来的时候,结结实实让我打了个哆嗦,再之后的感觉,便是他很不温柔。“苏唔”话未出口就被封住,我怕碰到他伤口,没敢用力,半推半就的态度引来某人强烈的不满。
带着某种忘我的贪恋,唇齿相依,流连忘返。楼道里的灯再次熄灭了,黑暗中的我也慢慢为之所征服,渐渐被夺走了仅存的神智。可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融化在其中,几乎失去氧气的时候,他依依不舍地离开我的唇,然后将我深揽入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用一种近似魔咒一般的低沉嗓音喃喃在我耳边念叨:“我吃醋了。”像是中了蛊一样,我回拥住他,一时间却哭笑不得,不晓得该怎么安慰这个醋坛子。千辛万苦,我终于把苏半夏扯进屋,然后坐在沙发上疑惑地问他吃的哪门子醋,他一言不发地去卧室拿来了充电器,将手机连上电源之后开了机,翻出一张照片摆到我眼前。照片上正是江槐装醉时接近在我身上的画面,拍照的人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使得我们俩看起来更加密切。我握紧了手机,脑中倏地蹦出来宴会上宣珂拿着手机的场面。是她,一定是她。可当我迫切地翻看发出这条彩信的联系人时却愣住了,来信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按苏半夏和她的交情,总应该把她的号码放进电话簿里的。呵,好重的心机。我一声冷笑,暗道她这次虽是做的天衣无缝,但还是失了策。想造成我们之间的误会?哪有那么简单!“你等了多久?为什么不直接打我电话而要跑出来?为什么又不开门进来呢?”我没打算玷污宣珂在苏半夏心中单纯善良的形象,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与其苦口婆心地告诫,还不如让他自己一点点发现,不过她在苏半夏面前一直是不露尾巴的。“我收到短信之后手机就没电了,想充电的时候一激动把充电器给弄断了。”
他观察着我的神色,像个犯错误的孩子。“钥匙也忘记带了。”我皱眉,不含糊地点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不像你,冒冒失失的。”苏半夏瘪嘴:“但如果换做你看到我和别人那个样子,你怎么想?”“砍了那个女人。”我不假思索。他赞同地点头:“可是我不知道你们当时在哪儿,所以只有在这儿等你了。”这话说得我好生辛酸,我宽慰似的凑了过去,把头倚上了他的肩膀,轻声地说道:“我既然已经说过我喜欢你这样的话,那么就绝对绝对不会背叛你。”他反手摸摸我的头,动作已没了方才强吻时的粗鲁,而是十足的温柔,他说:“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你会背叛,只是看到你们那么亲密,本能地感觉不爽。”我直起脖子,竖起三根手指,举在耳边一板一眼地对着墙壁发誓:“我卿辰,以后除了苏半夏,不会再与任何一个男人有亲密接触。”随即转眼笑道。“这样总可以了吧?”“唔,这样会不会显得我特别小气?”苏半夏沉思。苏先生呀,你大方过吗大方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