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苏半夏是偷偷溜出医院的,如果出来的时间太长被发现了,值班的护士会受到牵连的,所以没跟我说上几句话就要走。我也没拦,和daniel依依不舍地向他告别,目送他下楼后我就关上了门准备洗漱睡觉了,可牙杯里的水还没接满呢,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午夜凶铃,想着要不要让daniel狂叫几声将之吓走,但在透过猫眼往外看后,又惊又喜地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刚刚跟我saygoodbye没多久的苏半夏,此时冻得缩起了脖子,模样那叫一个可爱地冲进来关上了门,并表达外面太冷了实在不想回去的想法。我说你不管那个小护士了,她要是被开除了怎么办?他说明天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解释一下就行,然后迅速地抬头,赶在我还未来得及开口之前一脸严肃地说自己一定要出院。我被那傻样给萌到了,抱着他吧唧了一口,然后在洗刷刷好了之后携带着枕头被子杀进书房,又开始挤小床。苏半夏对我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诧异,而是在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后很费解地问我为什么我们俩不去睡主卧而要憋屈地挤在书房里。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搬迁,挪到了大床上继续睡。其实在秦蕴出了事后,我也曾经担心过一不小心擦枪走火碰上未婚先孕这样尴尬的事情,但在之后看来完全是我想多了。苏半夏每次都是以一种温馨的呵护般的姿势从背后抱着我入睡,有时候距离近了,温热的呼吸还会铺洒到我的脖颈上,痒痒的,我却不想变动姿势挣开他。也许,这样平平淡淡地守护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生活。
由于我坚信大病初愈的人需要好好地补一补,所以我在某天清晨去菜场里买了一只鸡,对,是有头有脸有屁股的一整只鸡。但买回来后我就后悔了,先不说我压根没烧过荤菜,就是让我一块一块把它切开也是有难度的,虽然说这是一只已经被开膛破了肚的鸡。鸡头上它死不瞑目的眼睛一直瞪着我看,我拿着刀,怎么都下不去手,最终只好退到厨房门口撕心裂肺地喊苏半夏过来。苏半夏正在房间里写他的论文,乍一听我哭爹喊娘的,急吼吼地冲了过来,在看到我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被鸡吃了呢。”我抽了抽嘴角说您可真幽默,然后把手里的刀向前指着砧板上待宰的鸡,递给苏半夏,顺便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淡然地接过,却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立刻上手,而是把刀搁在流理台上,开始洗手。我默默观察了,先用清水洗一遍,再用洗手液洗了两遍,然后在他找舒肤佳的时候,我终于憋不住开了口:“这个鸡它没病,不用动手术。”苏半夏的表情看起来是恍然大悟的,然后轻声嘀咕了一句“习惯了”,终于放过了家里正不断飘升的水表,左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片寒颤颤的白光。手起刀落,三下两下鸡肉就被切做小块,瞧得我一愣一愣的。我闪到了窗口,哆嗦着指着他手里的刀说:“你家有没有手术刀?”苏半夏回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谁家里会有那种东西。”我吐出一口气,这才敢接近近他,道:“我怕你半夜三更把我给解剖了。”
咳,场面似乎有些冷,为了暖场子,我自以为笑得很开心其实是干笑了两声去点火,然后往锅里加水,直到它咕嘟咕嘟冒泡了才强忍着恶心把生鸡肉扔进去,然后盖上锅盖。苏半夏似乎在等着我的后续动作,等了半天却不见我有任何举动,拿手指了指沸腾着的锅,问道:“这就好了?”“不知道耶。”我耸肩,揭开了锅盖,蒸气扑了我一脸,于是扔了锅盖,挖了一坨盐放进去,然后就觉得围裙有点松了,再一转身想要苏半夏帮我系一系的时候,却早没了他的影子。我不满地嘟囔两声,又望着咕嘟着的锅发了会儿呆,回神时正想把一旁泡好了的黑木耳丢进去,苏半夏竟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及时制止了我的行为。“你刚刚干嘛去了?”我问。他将火关掉,把鸡肉倒在漏网里,滤干净了水后才悠悠地答道:“查资料。”我以为他查的是论文的资料,所以没打算多问,只是对他突然上手做菜这件事表示很怀疑,但由于自己水平有限,没有阻止他,心想大不了就出去吃好了,反正附近有一家骨头煲做的很不错。但在一个多小时后午饭出炉的时候,我不禁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你做的?”我指着餐桌上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鸡汤,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半夏。某人得意地点头,夹了一块肉到我碗里,满心期待地表情:“尝尝。”我吹了吹,塞进嘴里。唔我嚼我嚼我再嚼,这只鸡是快老死了吗,怎么能这么硬。在我好不容易把它吞进去后,实在不忍心去批判他的厨艺,于是拿起勺子去喝汤。噗,盐是不要钱的吗。“怎么样?”某人继续满心期待。“咳,咸了,老了。”我轻描淡写。本以为他会疑惑地自己去尝一尝后满脸遗憾地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然后拽上我去吃骨头煲,但事实上他只是早有预料般淡定地点了点头说:“咸了是因为在不该放盐的时候放了很多盐,老了是因为在水里烫一下就好的时候煮了几分钟,而这一切,都是你在干。”有这么推卸责任的么?我避重就轻地放下筷子,努力争取道:“我们出去吃吧!”他拿筷子的手一顿,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今天这顿不吃下去,以后都别想出去吃了。”亲爱的,咱能不那么较真不?虽然我知道这是你做的第一顿饭,可是、可是对待某个固执的人我一直是没有办法的,于是缴械投降,认命地挖米饭,挖挖挖,挖到最后他不忍心地说:“要不我们出去吃吧?”我坚决地摇头,说我已经吃饱了,然后支着下巴看着他吃,殷勤地夹菜夹得不亦乐乎。哼哼,叫你都怪我头上,我咸死你!最后他在干完了一碗米饭后,云淡风轻地拒绝了把一大碗鸡汤都喝掉的这个馊主意,理由是盐吃多了会高血压。我撇嘴,乖乖地把碗洗了,然后蹦跶到开了空调暖洋洋的卧室里,骚扰正在专心写论文的苏半夏。“时间过得好快啊,就要过年了耶!”
“嗯。”他应了一声,似乎觉得这样太过敷衍,又补了一句。“你打算回g城吗?”“不回去。”“哦,那年夜饭去我家吃吧。”我就等着这句话呢,虽说现在见苏父苏母有些怕怕的吧,但丑媳妇也总要见公婆的不是?但在午饭之后,我突然改变了这个想法。于是笑眯眯:“请他们过来吃饭吧。”苏半夏差点跌掉了眼镜,惊悚地回头:“啊?”“请他们过来吃饭。”我沉静地复述了一遍。“你负责烧菜,怎么样?”“我不想把他们给毒死。”“怎么会呢。”我摸摸下巴,深思熟虑。“经过我的一番思考,我认为你还是很有做饭的天赋的,这不还有几天呢嘛,咱们多练练。”某人幽怨地转过身去敲键盘,不理我了。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凭苏半夏的人品他不应该这样,等他考虑好了自然会主动来找我的,但直到我盘腿打坐到快睡着时他仍旧在那里敲键盘。我疑惑地探头探脑,在看到有人用食指一直摁在字母a上面的时候,不解地发问:“你这是气死老师的节奏?”苏半夏决心不理我,表情严肃而认真地注视着屏幕下方的字数,在它到达一万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淡然地把之前打出来的“啊”字全部刷成了白色。在我质疑了越来越小鸡肚肠的某男之后,该男子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抓起电话就往家里打。
“妈,今年过年你们来这儿吃饭吧,把外公外婆也叫上旅游?哦,那算了,就你们三个来好了。嗯,有位田螺姑娘,淡定、淡定”我一直趴在手机旁偷听,可不知是手机性能太好不泄音呢还是苏半夏耳朵太好开得太轻,总之我是一句也没听清,除了苏母一点儿也不淡定的一声长啸——儿子你终于交女朋友啦吼吼吼!待苏半夏挂断电话后我才敢出声,哭丧着脸问:“你说你妈要是知道了所谓田螺姑娘是我,她会怎么做?”“以她这几年对你的看法么”他拖长了音调,故意吊我胃口,但最终用只是淡然的口吻说。“估计不会为难你。”我呼地一下瘫倒在床上,拍着胸口说幸好幸好,可到真正见面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苏半夏这个儿子当得太不称职了,居然连老母亲心都摸不透!在经过这些天我打下手他主厨的不断的努力后,我发现有些人真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啊,看着烹饪书就能做出一桌子的佳肴,令我为自己英明的决断表示深深地崇拜与敬佩,接着在年三十一早把苏半夏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上街买菜。这厮因为为医院作出贡献而受伤的缘故,被破天荒地放了寒假。要知道,就是大年夜,也是有医生要苦哈哈地值班的。我们坐公车去了超市,没想到一大清早里面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是一车一车地买东西,导致人行道塞车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