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陈灵犀见周子应有些神秘兮兮,刚才的火气也就压了下去几分,然后抬眼瞥了瞥还在门外整理账簿的宋富贵,便拉着周帅哥到台阶一侧的布草房说话。
“宋掌柜有问题。”
紧致的小麦色皮肤让周子应的声音在这种较为昏暗的光线条件下显得有些晦涩,但他的这个说法灵犀刚才就察觉到了,因此并未觉得奇怪。
周子应见楚掌门的样子并没有显露出讶色,先是呼出一口气,随手微微抬了抬手臂,指着布草间中换洗的床被盗:“刚才我查了查帐,发现明面上走得路子很正,可还有些应该出记出的地方缺了个数。只是之后又莫名地填平了,我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觉得不必要苛求太多。只是宋掌柜如果做了这种走账上的挪移,还是需要和掌门通报则个。”
紧接着,周子应又将这些数目哪哪哪出了岔子,哪哪哪有移动的痕迹又大略捡了重要的解释了遍,还是听得灵犀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之下周子应只有高度概括,作出了一句总结——我怀疑宋富贵公款私用。
“公款私用?”
陈灵犀听到这句话有些蹙起了眉头,虽说她对于数字这些事情委实不太敏感,但前世里听到父亲说过这类事情,许多贪官污吏都是从挪用公款开始误入歧途,最后难免拆了西墙补东墙结局成为大贪官。
这宋掌柜,看来留不得!
“嗯,我知道了。”灵犀点点头,皱了皱眉头低声道。“那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将他赶走?我可不想入梦楼里头有这么个定时炸弹。”
她打算快刀斩乱麻,反正现在了自己与这些外门弟子一个都不认识,根本没有什么手足之情可以说。
然而周子应却是摇了摇头,之后便叹了口气,拱手。
“楚掌门,此举恐有不妥。”
“怎么就动他不得?就凭他年纪大资格老么?”
“禀掌门,虽然宋掌柜做的猫腻逃不出我的眼睛,但以他现在的情况大概已经把账本填平了。若是我们依旧不依不饶,恐怕影响这门外弟子的人心。”
说到这里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顺带还打了个比方。
“就好似一个人生了小病,医生就说这是不治之症,还恐传染,那不是人心惶惶。”
“喂喂喂,什么人心惶惶的,说得本掌门像是故意找茬似的。”
陈灵犀说到这里就来气了,觉得这周子应虽然处事谨慎,但恐怕过于顾及周全,如果挪用公款事出有因虽然可以从轻发落,可放个随时监守自盗的人手在这里难免夜长梦多。
“我不管,现在我是掌门,你就得听我的。快给我想个办法把那宋掌门给诓下来,否则我就要在这里大吃大喝,吃上一个月。”
“掌门万万不可。”
周子应见掌门竟然耍赖,一时也没了辙,蹙起眉头想了许久这才试探地问道:“掌门,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不能动他,但还可以找个别的理由。”
周子应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光非常小心,待主意出口以后身子倒是僵了僵,眼眸一直在灵犀的表情间打转,好似一个不经意便会马上更变想法否定。
“哈哈哈哈哈很好!此计甚妙!”
灵犀突然笑得很开心,搞得对面真是莫名其妙,而让她如此高兴的事情却是刚才遇到的那个店小二伙计,因为那小伙计跟自己叽里呱啦掰扯的那堆破事情,可不就是这宋富贵的黑料吗?再加上周子应又调查了些宋掌柜的黑料,这回怕是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陈灵犀止了笑意深深的看了周子应一眼,见他一脸正气的看着自己,便也没来由的信任起来。可这周子应未免也太机灵了点,怎么这么快就心领神会并且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呢?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除掉害群之马,陈灵犀便也不再多想,立马招呼周子应出去通知大伙开个会议,自己则稍事准备下准备待会过过堂。没过多久,手头上还闲着的前后十几个大小掌柜伙计就都来到了偏厅,那儿有个台阶上正高高放着把富贵椅子,似是要把大伙分成两拨。
而陈灵犀已然找了套缎子衣服披在身上,学起了秦无那冷傲的模样,正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下一干外门伙计。
“宋掌门,你知罪吗?”
突然,灵犀猛地一拍扶手,登时便吓得众人愣了愣,尤其是那宋掌门心虚的紧,一个没留意噗通就跪了下来。他双眼提溜一转,似有些惶恐地看着灵犀,连手带脚拜了几拜,最后哭哭啼啼地吐出一串话来饶命。
“冤枉啊!不知小的哪里触怒了掌门?”
“哼!还须得我来说吗?方才我随意走访了几个伙计,便得知你长期无端克扣饷银装,还制定了什么劳什子的罚款,弄得酒楼上上下下怨声载道,可有此事?”
“可是——”
“什么可是,没有可是。所谓齐心协力,你如此行事,我这外门伙计岂不是每日都要担惊受怕,如何做好工作。”
“掌门!这件事还需私下与掌门您计较,还容请掌门人单独叙话。”
宋掌柜似乎没料到一个女流之辈竟有如此大的威压,再看一旁的周子应肌肉夺目握着长剑横在面前,便不敢造次连说话都哆嗦了起来。
“混账!你难不成想要贿赂我不成?还有,你滥用职权赶走了一对在入梦楼打杂多年的孤儿寡母,又将老厨子调到后厨洗碗拖地,还打断了一个小伙计的腿将人给卖了!如此肆意妄为抹黑我入梦楼的声誉,到底是何居心?!”
灵犀现在见到那两撇鼠须就感觉恶心,何况还是要跟这掌柜面对面说话,于是想都没想大手一挥道:“现在我给你一个自辨的机会,如果没有理由解释你的行为,那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来了。”
眼见楚掌门搜罗了这么多的黑料,宋掌柜已是知道自己难逃此劫,索性打起了感情牌,双腿一软生生跪伏在地痛哭起来。
“掌门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小的虽是有些事处理的不妥当,可小的这么些年为入梦楼尽心竭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况且小的现在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孩,实在是——”
“放肆!你还有脸讲功劳苦劳?若是你真用了心来经营,入梦楼会亏损至此濒临倒闭吗!?”
灵犀丝毫不给对方机会,就想他快点说几句话然后狠厉驳斥,之后的事情自有人给他安排。不料那宋掌柜见她铁了心不怀好意,眼轱辘转了好几转,终于还是咬咬牙一口气说了下面的那段话出来,顿时惊得灵犀宝宝眉毛跳了跳。
“掌门曾经私底下找小的商议,说男宠团开销颇丰,要小的开源节流补贴私用。小的看这入梦楼平日客人来往越来越稀薄,这才想出几个办法。敢问掌门,是否有此事?”
陈灵犀顿时哑口无言,怎么黑来黑去把自己也倒腾进去了?不行不行不能让他有机会给自己扣黑锅!再说了,就算是真有其事那也是以前的楚子昭干的,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决定要过堂给他来个下马威,自己肯定是不能落人口实的。想到这里她哈哈干笑了几声,然后转向旁侧的周子应使了个眼色。
“什么男宠团?少来给本掌门抹黑!你们现在去龙山看看,本掌门那里只有一心为门派谋福祉的兄弟们,可没有什么男宠。不信你们问问周子应。”
周子应一见掌门如此不要脸,也是目瞪口呆,不过按照他现在的身份来说顶多算是个执事,属于帮派在编人员,也就是只好顺着掌门的意思助纣为虐。
“没错。现在龙山派已然没有什么男宠团,你刚才的话纯属狡辩。”
“现在没有也不代表以前——”
宋掌柜还想狡辩,可周子应已是一步上前拍中了他的哑穴,而众伙计们见到自己心头的大恶人原来没有靠山,也都纷纷赞颂楚掌门铁面无私。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一帮子人就将宋掌门给推了出堂,随后便是草草的给他结了银两打发了去。只是那宋掌柜似心有不甘,临走了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什么“绝不会就此罢休”云云,大家见他势单力孤一个老头子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也便没有计较。
而赢得威望的陈灵犀则是“犒赏”了自己和众伙计们一次,拿出厨房为数不多的美味佳肴办了个火锅派对,好好的饱餐了一顿。
末了天色渐沉,陈灵犀便美滋滋的回了龙山。周子应则表示要留下来重新清查账目,待完成后再回山门像掌门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