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见此情形皱了皱眉,本来那两个狱卒的模样和声音就着实猥琐,再加上他们在江月离面前那般作态更是让人反胃。
江月离倒是镇定自若,并不继续追问,只闲庭信步的左右来回踱了几步,随后又将手中的折扇把玩起来。
“楚姑娘,在下平安城江氏长子——江月离,许久不见,姑娘一切可好。”
好你个背信弃义的花花公子,还想在本大小姐面前装模作样,莫不是贪图了本大小姐的美色,才不惜屈尊降贵来到这地牢里显摆平安城少主的威风?
早在上次风月阁一遇时,陈灵犀便觉得这江月离有些怪异,但也说不上是哪里怪异?
哼!明明是你江家欺人太甚,将劫杀南国车队的黑锅强行扣在了龙山派头上,现在还来地牢里装什么正义无私的大好人?
我呸!
陈灵犀瞅了瞅这地牢的环境,又黑又潮湿还一股子腐烂的气息,实在不易久留。所以此刻心下虽是骂骂咧咧的,可人在屋檐下还是得低头,反正这江月离也不知道自己就是陈灵犀,先哄骗一番逃出这破地方再说。
这样想着,陈灵犀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江家少主,又见面了,幸会幸会,楚楚见过江公子。”
江月离的发丝微动,脑袋侧了侧,原本那逆光的身影便瞬间被充足的火光所席卷,半张祸国殃民的俊脸已是清晰可见。
“楚楚?”
他似乎怔了怔,但很快便露出了一个温润柔和的笑容来,这一笑,瞬间化开了这地牢的清寒,一股暖意如水波般缓缓流动至人的心田。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楚楚,好名字,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以此唤作姑娘芳名?”
陈灵犀微楞,他还是如过去一般温文尔雅,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柔和动听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对他笑意盈盈。
若非自己便是那个被他一纸退婚书休弃的陈家大小姐,还真会被他那温润的翩翩公子的气质所迷惑。也许是因为自己从小便顽劣调皮不爱学习不爱墨守成规的缘故吧,才会被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他深深吸引。
可是再一想到这个负心汉休了远在青州受苦的陈灵犀,却长期混迹于风月阁,现在还对近在咫尺的楚子昭温柔暧昧,她便又被怒意充满了大脑。
“哼!好一个平安城第一贵公子,不去风月阁里找天下第一琴姬烟雨姑娘风流快活,却屈尊降贵来到这又脏又臭的大牢里与我等乱臣贼子攀什么交情?莫不是堂堂江氏为了赶紧向皇帝交差好掩盖自己无为无能,想来严刑逼我招认了那莫须有的劫杀南国使者贡品车队的罪名?”
陈灵犀气上心头,便也懒得与江月离客套,一句话便毫不客气将江月离黑了个底朝天。
江月离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脸上便再次擒上了一抹温润的笑意来,语气又更加柔和了几分。
“楚姑娘言之有理。”
“既然你也觉得我言之有理,还不放我出去?”
“亦无不可。”
“哈?你说真的?你莫不是在哄骗我?”
“呵呵……姑娘多虑了。”
一番话下来,陈灵犀完全惊呆了!这江月离既不严刑逼供,也不找自己要什么好处,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答应了放自己出去?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凭什么信你?”陈灵犀双手交叉在胸前头一扬转身背对着江月离,继续厉声说道,”今儿一大早你们江家的狗腿子高策,可就带着几百号人将我龙山派围了个水泄不通。尚且无证无据便可如此行事,好大的官威啊!真当这平安城山高皇帝远,还是当我龙山派平民草寇好欺负?哼,这些……难道你江公子会不知情吗?”
不知是陈灵犀这一番质问太过犀利,还是江月离也心虚了,竟是半晌未有动静。
“呵,江公子为何不答?”
陈灵犀好奇,忍不住转身看向江月离的反应。
刚转过身,却见江月离正直勾勾盯着自己,一抹光亮沿着他的侧脸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他的眉眼似乎永远蒙着一抹光晕,承载着扰乱人心的醉意。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恍惚间,他轻轻浅浅的笑意再次回荡在耳边。“楚姑娘,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你走吧。”
语毕,江月离轻抬手臂,不远处的两个狱卒便弓着身子挂着谄笑碎步而来。江月离缓缓转身,收敛了笑意,淡淡的语气对狱卒道。
“放了这位姑娘。”
“可是少主,这是老爷和高大人下令抓的人。”
“一切由我承担。”
“这……是,少主。”
“再给这位姑娘备一辆马车。”
“是,少主。”
说完,江月离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陈灵犀,顿了顿,抬脚径直向门口走去。
陈灵犀张大了嘴楞在一旁,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被放了吗?再看向江月离翩翩玉白的背影,心情越是复杂了。
他……为何不问不答不解释,就这样走了?
不管了,既然他乐意放自己走,也省得自己再多遭些罪,得赶紧回龙山派才是。
两个狱卒见江月离已经离开,瞬间便变了脸色,刚才还卑躬屈膝的模样,现在立马站直了身子仰起了头挺着油腻的肚子大声呵斥起来。
“还愣着干嘛?走吧!”
“哼!亏得咱们江家少主愿意来替你这个贼娘子作保,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就是,也不知道这小娘们给咱们少主使了什么妖媚手段,竟然令得咱们少主亲自来一趟大牢!咱们少主可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来。”
“啐!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可惜不能多在这里陪咱们兄弟几晚,嘿嘿嘿……”
“哼!说话小心点,万一是少主看上的人,你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这两个狱卒的嘴巴简直没完没了,陈灵犀看他们这阵仗似乎已经忘了接下来的任务了,赶紧开口提醒道:“二位还是先放人吧,免得待会江公子发现了治你二人的罪。”
陈灵犀刚说完,便收货了两个狱卒的白眼。
随后,二人便闭了嘴,带陈灵犀慢悠悠的走出了这大牢。
“马车呢?”
陈灵犀出了衙门口,便见得四周空荡荡的,随后想起之前江月离交代过他们给自己备一辆马车来着。
“哼!土匪窝里出来的小娘子就是精厉,一点亏也吃不得!”
瘦子狱卒不耐烦的吐槽了几句,随后拍了拍手打了个口哨,就见一辆马车缓缓从转角处缓缓走来。
陈灵犀懒得与两个狱卒废话,直接一个轻功跃上了马车,便迅速拉上了车帘与车外的一切隔绝开来。
“驾!”
车外一声长鞭扬在马背上,车夫一声呼和下,激烈的马蹄声便充满了整个车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