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发亮,李风眠和诸葛诗,顾青池三人终于赶到了钱塘酒家前,还没走进店中,就听到从酒楼内传来熟悉的争吵声,原是幻面生和盗天行两人从昨晚居然一直吵到了现在。
鸢鸢拉着盗天行的胳膊劝着,一旁的悟垣和尚和两个孩子到是看的有趣。
“是公子,公子他们回来了!”雁童老远就看见一身风尘的三人,连忙向着李风眠跑了过去,一下子扑在了李风眠的怀里。
“公子,公子,下次不要让雁童离开你好不好。”雁童声音哽咽几欲要哭了出来。
李风眠看着怀里的雁童,自己的眼睛不知为何也有些发酸。
诸葛诗看着两人微微一笑,倒是顾青池先冲了进去,朝着悟垣和尚抱拳问道,“大师,不知道您可看见我那师叔?”
悟垣稽首还礼,“昨日段公子和萧英雄走后,恰好你师叔和几位岳麓大儒也到了这里,现在应该在楼上房间内休息吧。”
顾青池谢了一声,连忙向楼上厢房跑去,才刚到二楼,就听到一旁的屋子里传来熟悉的阵阵如雷的鼾声,顾青池笑了笑,推门而去,那床上的老道被惊醒,睡眼惺忪的看了看,随意言道:“噫,清池,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啊。”
顾青池跪倒在床边,眼泪夺眶而出。
叶明阳起身坐在床边,抚摸着他的头,一反以往的不着调,关切道:“唉,都是师叔自作主张将你带出来游玩,要是师叔一人,就算被他们抓了又如何,倒是你这孩子,让你受苦了。”
“师叔,清池不苦,只要师叔没事,清池就放心了。”顾青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两人相视,莞尔一笑。
隔壁的房间里,诸葛诗也是和岳麓众人聚到了一起。
“什么?诸葛,照你这么说,那个孙廉材居然还活着?还被庖前辈给带走了?”岳仁咋呼道。
“就是,那孙廉材与那朝廷勾结,如此构陷我们武林同道,简直枉为人,居然还活着?”王孝齐也是气道。
诸葛诗坐在桌前,淡淡道:“孙廉材也是不易,如此被朝廷欺骗,全家尽灭,只剩他一人,如今更是断去一臂,已成废人,我认为还是放过他吧。”
篆礼拿着刻刀坐在窗边一言不发的刻着木雕,从昨晚逃出来开始就一直这样。
“我说篆老友,你也说说意见吧,反正我意已决,回去我肯定要发表文章,通报全武林这孙家与朝廷勾结之事。”王孝齐见他一言不发,发牢骚道。
“斯人已逝,他当知过错,如今当务之急确实要赶紧告知武林各派,朱元璋忘恩负义,搜捕我武林中人。”篆礼放下刻刀吹了吹木屑道。
“小僧也赞成篆先生所言。”悟垣不知何时拄着禅杖站在了门口。
众人连忙起身,“见过大师。”
悟垣回礼,古井无波的脸上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小僧也要赶回泉州,特地上来跟几位告别。”
“大师您这就要回去?”诸葛诗问道。
“是啊,现如今不知朝廷那方是何主意,为何要将赴宴的同道用这等手段抓住,小僧还是应该先回去向淳然方丈汇报下情况,好早做准备。”悟垣回答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如今各个赴宴被捕的有的是无关紧要之人,而大多数都是各门派的年轻一辈,若是没了他们,门派就难以延续下去,我们岳麓正擅长著书立传,理应速速回去联合船山三院,将此事通传各派,好早做打算。”诸葛诗点点头,开口道。
其他几位大儒也是纷纷附和,自己身为文士,功力低微,倒是这情报人脉都还不错。
“大师稍等,我和几位收拾一番也要赶回岳麓,恰巧方向相同,不如一路也好有个照应。”诸葛诗请道。
“如此也好。”悟垣口中称善,和了尘一起坐在桌前等待几人收拾仪表。
楼下大厅之中,李风眠和盗天行三人坐在一起,眼睛看着化作媚态女子的陆邪,欲言又止,倒是盗天行发现端倪开口道:”怎么?李公子,你不会还真被这死人妖的臭皮囊给迷住了吧?“
”不,,,不是,盗前辈您误会了。“李风眠连连开口道。
”嘻嘻。“陆邪娇笑,靠近李风眠的身边,”怎么,李公子难道看上奴家了?“
声音肉酥,哪里有一点男人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李风眠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还好雁童急事站了起来挡在陆邪和李风眠的面前喊道:“陆前辈,你不要骚扰我家公子了,以后公子由我雁童来保护!”
李风眠心中一暖,这雁童,在漠北之时,只顾在大漠上四处玩耍,哪里有这般懂事。
“你这孩子,算了,奴现在心里只有那萧平,就不找你家公子了。”陆邪妖媚的脸上又是一番变化,又变回了之前那个青年俊秀的小生模样。
雁童这才坐下,李风眠忍不住开口道,“盏茶.断..”话还未罢,陆邪便大叫一声,“李小哥啊,今天这天气这般好,不若我们去这江边游江如何?”
李风眠连忙摆手推辞,倒是惹得盗天行大笑起来,”死人妖,被拒绝了吧,李公子可不想和你这不男不女的游玩,哈哈哈哈“
此时楼上的诸葛诗几人也收拾好了仪表,和悟垣师徒一起走了下来。
诸葛诗笑道:“盗前辈笑得如此开心,不知又有什么好玩的事啊。”
“哈哈,原来是诸葛大儒,刚刚陆邪这死人妖居然还想邀请李公子一起去游江,也不看看自己,被李公子拒绝了吧。”盗天行倒是口无遮拦。
“陆邪?!”诸葛诗还算淡定没有言语,倒是身后的几个大儒叫了起来,“五大绝世,幻面陆邪?”岳仁嘴唇颤抖紧张道。
“嘻嘻,本来以为就是李小哥知道本帅的身份,没想到你们这群酸儒也知道,也罢,老友,陆某先离去了,若是老友原谅我的失礼,有空去紫庐山间找我比酒吧。”声音刚罢,陆邪取出一个奇异的轮盘轻轻转动,竟在众人面前化作一团轻雾,消散在了空气中。
“九法异术,墨翟古盘?这陆邪果然和密卷中记载的一样,脱身之法如此神妙。”岳仁又是惊吓不已。
盗天行看着消失的陆邪一阵迷糊,问道“这...岳贤你刚刚说的五大绝世是?”
“难道前辈不知五大绝世?”岳仁反问道。
“知道..知道是知道..难道这死人妖真的是那真正的幻面生?!”盗天行在鸢鸢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
“嗯..就是他了。”诸葛诗确认道。
“不可能,不可能,那死人妖与我相识数十载。”盗天行忽然咆哮起来,“他只不过是一个乡间戏子,我与他相识,也曾比试,从未赢过我一次,怎么可能是那五大绝世之一?诸葛先生一定是你弄错了!”
“不...盗前辈,他应该就是陆邪本人无疑。”诸葛诗肯定的回道。
盗天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倒是怨道:死人妖啊死人妖,你说你最羡慕的就是那幻面生陆邪,于是自称自己也是幻面生,原来你这个幻面生,就是那个幻面生啊,那你与我比武,都是故意输给我的吗?欸......
盗天行轻叹一声,向众人鞠了一礼,拉着鸢鸢慢慢走出了门外。
“爷爷?咱们这是去哪?”鸢鸢好奇的问道,目光确是时不时转头看向李风眠的方向。
“别看了,我们也先回空空门吧,李公子必当是人中龙凤,若是有缘,你们自会再见的。”盗天行看出了鸢鸢的想法,轻轻说道。
鸢鸢脸红低头不语。
盗天行却是将目光放到了波涛惊岸的江面上,死人妖,我盗天行一定回去习武,直到我能真正的打败你,再去紫庐找你一战,再一醉方休。
看着两人远去,诸葛诗等人也向李风眠抱拳道:“李兄,我们也要回岳麓了,就在这别过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有缘再会。”
身后的众位大儒也是作揖道别。
李风眠也回礼道:“众位先生客气了,我相信,我们终会有在相聚一日的。”
“李公子若是以后有空,可来我泉州南少林一聚。”悟垣也是开口邀请道。
诸葛诗笑道,“李兄真是大面子,能让紫衣上禅亲口邀请的,这武林中可没几位啊?”
听着诸葛诗的调笑,大堂内又是欢快的笑了起来,只是那淡淡的离别味道还依然飘荡在空气中。
“二弟,你可要好好练武,大哥下次见了你,你可要超过大哥哦,不然大哥可会好好调教调教你。”一旁的雁童和了尘两人倒是哽咽着抱在了一起,真没想到这两人何时感情这么好起来。
了尘小和尚哭道:“雁大哥..若是我下次打赢你..能,.能让我做大哥吗?”
听到这一声,就连悟垣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好好好,让你做大哥,让你做大哥。”
听到雁童着这么说,了尘才破涕为笑。
要是大人们也能像孩子一样表达出最真实的情感毫不做作该多好啊。
在场众人的心中无不这样想道。
“来来来,我这昨晚刚刻了几个竹雕,各位还请收下,也好做个纪念。”
篆礼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竹雕,每块竹片上雕刻各异,但都是栩栩如生,精妙无比,篆礼将竹雕塞到每个人的手里。
李风眠和雁童站在门口看着离开的众人,捏着手中的翠竹,李风眠摸着雁童的头道:“怎样,这第一次来这江湖中就遇到这等事,雁童你感觉如何?”
雁童抬头笑了笑,“公子觉得怎样,雁童就觉得怎样。”
“你小子,倒是机灵...好了,我们也回家吧...对了..雁童,公子我可是可以习武了哦。”李风眠忽然说道。
雁童顿时惊喜万分,忙追问,李风眠确是笑而不语。
........
武林之中自洪武元年在那浙江钱塘遭逢大劫之后,厂卫统领长生更是在朱元璋的授意下,安排麾下六扇门中刀,剑,暗器三门大肆在武林之中搜捕毁坏各家传承,襄阳本为抗元名侠郭靖,女侠黄蓉之后世代镇守百年,却在洪武二年被以莫须有的私通北元之名,满门抄斩,像是峨眉,崆峒等门,因当年大多数的门中主力全数赴宴,更是一蹶不振,为躲避三门搜捕,如同过街之鼠隐姓埋名避之不及,而武当,少林等派更是关闭山门,以求自保,待到武林之间的名门大派都沉寂下来,这场血腥的屠杀才停止下来。
洪武四年,传言洪武皇帝派大将常遇春等人为寻回五代间遗失的秦朝传国和氏金龙玺出击北元而不得,大发雷霆,却在民间听闻歌谣,“八个小孩一头牛,日月同行照九州,金龙长耀九州在,盛世不倒万年延,若问金龙潜何池,五绝之巅应苍天。”
厂卫机构又是闻风而动,一时间,整个中原江湖又是风声鹤唳,可怖非常.....
洪武五年,漠北一处荒漠之中,横据着一座苍莽巨城,宛若一个横卧巨人,侧躺在这黄沙大漠之中,高悬的城门上挂着巨型匾额,上书“天剑城”三个大字,这里正是漠北李家的地界。
一个俊逸飘然的身影正在举剑挥舞,如奔雷,如闪电,快,狠,疾,准,剑道所至的要点几乎无一不达,剑气横扫,荒野中的一座巨石应声而裂。
青年面前的山石之上坐这一个鹤发老者,正翻饶有兴趣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青年收剑,满头汗水的跑到老者所坐岩下,躬身道:“爷爷,孙儿已经练完五遍,还请爷爷指点。”
老者看着手中的书,忽然哈哈一笑,青年心中惊喜,难道是自己练的不错,却听老人道:“这书写的还真有趣,这诸葛诗诗才不佳,写起这些杂谈倒是有趣之极,也算没埋没他诸葛家的名声。”
青年一听心里失望,原来爷爷笑并不是因为自己练的好,而是因为诸葛先生写的小说好看啊。
这练剑青年正是五年前望闯荡江湖却恰不逢时的李风眠,那岩上老者却是他的爷爷,当今武林五绝之一的剑逍遥李长歌了。
李风眠在岩下站了许久,荒漠中的烈日缓缓地攀爬到天空的最高点,李长歌这才将手中的书合上,看了看岩下站着的李风眠,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好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孙儿,跟爷爷回去吃饭吧。”李长歌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可李风眠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还不想吃饭吗?你要不去,爷爷可要自己先吃啦”李长歌走在前面挥挥手中的书。
李风眠肚子咕咕直叫,咬了咬嘴唇,还是跟了上去。
“爷爷,爷爷,您还没说我练的怎么样呢。”李风眠追上李长歌忙问道。
“嘿嘿,孙儿,你这才练几年剑,还是不要问了。”李长歌打着哈哈。
“可是爷爷,自那年回来服了庖前辈的药,能习武开始,我都练这套剑法已经五年了,您每次都不指点我,只是自己看书而已,这样孙儿怎么知道哪里练的不对,哪里练的对?”李风眠着急道,五年时间,重复这爷爷交给自己的这套名为“飞剑式”的剑式已经无数遍,从刚开始的无法断草,到如今的一剑裂石,李风眠丝毫不知自己还有那些不足,为什么爷爷不交自己接下来的招式,李长歌也从来没有指点过自己。
”嘿嘿,孙儿,那爷爷今天就再给你演示一遍,你若觉得自己练的已经掌握诀窍,大可不练,爷爷再放你去闯荡江湖罢了。“李长歌笑了笑,将诸葛诗所著小说扔到李风眠的怀里,顺势从他的手中夺过长剑,径自舞动起来。
无数剑光在李风眠的眼前闪过,似那纵横遨游在九天之上的巨鲲,翻动遨游,逍遥非常,又好像只是寻常酒家中的舞者在举剑轻舞,无数个场景浮现在李风眠的眼前,竟是让他脸上汗水更甚,有些晕眩。
李长歌赫然收剑,笑道:”孙儿,有进步,五年前可观一式,现在这十六剑诀,你已可以勉强看第二式了,倒是爷爷松了对你的指点。“
李风眠站在原地摇摇晃晃,脑海里仍回想着刚刚的千变万化的两剑不能自已,鼻孔中竟有鲜血顺着人中流到了嘴边,李长歌连忙上前,双手为指轻点在李风眠的灵台清明处。
李风眠只觉眼前的画面一转,爷爷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才喘着粗气坐到了沙石之上。
“要不要爷爷再给你演示两招。”李长歌调侃道。
李风眠吓得连连摆手,“爷爷您就别打趣我了,孙儿这看第二式就已经流了鼻血,如何还能看的下去。”
“哈哈,说到底还是你们年轻人想的太多,不能放下。”李长歌大笑,将剑丢回给李风眠,“走吧,你爹娘该等急了。”
李风眠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城中一座古典却朴素的建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