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后的休息时间是二十分钟,可以去饭堂吃点早餐或是到操场活动活动,通常,颜非选择的是睡觉。
就在他刚刚酝酿好睡意之时,一人跑过来将他一阵猛摇:
“又,又,又睡啊,快起来,我发现了个抽烟的好地方。”
马凉,留着“西瓜皮”发型的小白脸,外表斯文,内心闷骚。自从知道颜非“度化”了数学老师之后,就暗自发誓:此人非交不可。一年下来,关系还真不错。
颜非光听声音就知是谁,意思意思地抬了抬眼皮,懒懒道:“厕所啊,不去。”
“厕所算什么好地方,哦,女厕所除外。”
“看在你思想这么肮脏的份上,我就不睡了,”颜非起身,抖了抖肩膀,看了看旁边一本正经学习的那人,道:“大威,去不去?”
大威全名柳大威,颜非的篮球搭档,人挺仗义,一米八的个儿在班里算顶尖。
只见他淡定地伸出左手中指,推了推眼镜,慢悠悠道:“学习…很重……”
颜非直接照头推了一把,怒道:“装尼玛,你走不走?”
柳大威拍桌而起,凶狠狠地瞪了颜非一秒,缓缓摘下眼镜后,却是风格突变,嬉皮笑脸地唱了起来:“说走咱就走呀,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马凉带路,三人一路从后院的小路绕到水房背后的隐蔽角落,沿着
墙壁的爬梯,几下爬了上去。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心小楼,空间不大,也就能站四、五个人,内外两边都围着一米来高的垛口,看起来还挺精致,旁边有一片整齐的空地,是锅炉房的屋顶,再往后,是职工的宿舍,不过二楼已经空了很久。
确实是个好地方,晒的上初阳,风吹着清凉,不用担心被老师看见,风景更是不错。
一人占据一方垛口,坐下来听听校园的广播,看看世间“繁华”,再聊一聊各色班花,吞云吐雾之间,自有一种大快活。
然而,颜非他们都不知道,之前爬梯子的时候已被一人看见——史苍,那个颜非看着就觉得恶心的院邻,上半年,就到了一中。
他一路快跑,到了教室也不喘气,对着那个坐在桌子上让班花给绑鞋带的少年说道:“老…老大,有…有人去了咱的‘高台’。”
“谁?”
“初三的颜非,混…混得…很厉害…”那半句“打架也很厉害”却是没说,他认为颜非绝对不敢动手。
这些年,史苍一直在暗中“盯着”颜非,就是为了有天能把他踩到脚下或是看着他被人踩到脚下,眼下,正是一个机会。
只听那张狂的少年嗤然一笑,道:“混得很厉害?哦呵呵,是时候让学长们知道,这是谁的时代了。磕过头的跟我走,没事的都他妈别多嘴!”
……
空心小楼,烟过半截。
柳大威突然问道:“凉子,你咋找到这地方?”
“是不是很刺激?是不是很完美?”马凉得意道:“实话告诉你,没有什么能逃过大爷这双火眼金睛。”
颜非四下望了望,琢磨道:“仔细看的话,这儿离女厕所挺近的,虽说看不到。”
马凉脸一红,道:“麻痹,你不相信我?”
“相信,是非常相信。”
柳大威也捏着下巴贱贱地笑道:“恩,我也非常相信,不曾怀疑过你。”
马凉气急,眼看就要冲过去和两人“拼命”之时,却是职工宿舍的二楼长廊上出现了十几个低年级生,看他们风风火火的样子,来势还挺汹涌。
一帮平均身高一米六的“小毛孩”身法倒是不错,均是单手一撑,越过长廊的护栏跳到锅炉房的屋顶。
带头那个又黑又小又瘦,尖嘴猴腮的,嘴角有一颗痣,眼神甚是阴狠。从屋顶一步跨到空心小楼的垛口,站在马凉旁边,看着三人笑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马凉淡淡地吸了口烟,完全没有看他们的意思,回头说道:“现在的学弟们好厉害啊,都会占地盘了。”
柳大威笑了笑道:“行了行了,咱又不是过来占地盘的,那个,我们也没别的意思,烟抽完就走。”
颜非没有说话,因为他看到了史苍那******不变的恶心大饼脸,不由皱起了眉头。
那带头的少年几步走到柳大威跟前,蹲下伸手道:“你好,我叫周禹。”
柳大威礼貌地握住,道:“我……”
一个字刚出口,便见那叫周禹的少年咧嘴一笑,遽然化身恶魔,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将他扑到垛口外边。
柳大威慌了,本能的用另一只手抓住垛口,两脚死命地勾住内墙,防止掉下去。颜非就在对面,连忙扑出半个身子,压住他的脚。
而周禹,整个人扑在垛口外的柳大威身上,两腿勾在他腰间,一手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头,将他的后脑勺往墙上磕着。
“砰、砰”声一下一下响起,每一声都能让人的心脏猛地一跳,那可是墙啊,那可是后脑勺啊!
能感受到空心小楼因撞击引起的微颤,颜非目疵欲裂,想将周禹弄下去,可是又不敢松手,柳大威腿上的力气愈来愈小,若是松手,那两人便可能都摔下去。
现在的新生这么狠?马凉则完全被周禹的手段震慑住了,当他准备过去的时候,那屋顶的十几个人齐齐向他伸出了腿,然后,又有两三个跨过来踢,一时间抱着个头,不敢还手也不敢乱动。
撞击声响了九次,周禹缓缓起身,沿着垛口上了屋顶,那两三个人也跟着过去。
颜非全力压着柳大威的腿,感觉他此刻完全没了力气,那抓着墙壁的手也松了开来。
马凉连忙从内外垛口的小道过去,将柳大威从墙外拉起。
脑袋后面流着鲜血,半个头的头发都被染色,柳大威嘴唇发白,手脚不住地抖着,精神有些恍惚,发出无力地哼吟。
好狠,好心残!
心善的人对心狠的人又恨又怕,因为他不知道那是一颗怎样的心脏,换做自己,是绝做不出来的。
无论马凉还是柳大威,这一刻是打心底里对那个又瘦又黑又小的少年感到恐惧。
周禹漠然地看着他们,张狂地道:“劳资没打算知道你们的破名,你们只要记着,劳资跟‘二蝎’混着了。”
听到“二蝎”两字,颜非的瞳孔遽然一缩,满腔的怒火瞬间凉了七七八八。
接着,他又轻笑道:“你们在我的地盘偷偷抽烟,便是坏了我的规矩,若是让你们就这么走了,我以后怎么带小弟?你们一个一个来,从那里过来。”
音落,屋顶上十几个人同时从腰后抽出一把戒尺般的木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