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凉微微一颤,绝望地望向颜非。
颜非却是在发呆,搜索着他记忆里的“二蝎”:
“二蝎”之名,最早是在地道听说,那个刘全发小,白刑,也就是当时大颜非一届的一小扛把子,就是跟二蝎混的。而第一次见二蝎,则是在小学那会儿,硬棍、赵磊和他在厚土坡打闹,硬棍失手,将他绊倒,“不好意思”刚说出口,他便拿起板砖砸到了硬棍额头,飞溅的鲜血让所有人愣住,唯他,眼神却是更加阴冷。无人说话,也无人敢动,直到硬棍被盯的心虚的说了句:“劳资以后和你混!”,他才不满地哼了声,丢掉手中的板砖。
此后,再没见过,可听过两条小道消息,虽然无人证实,但颜非确信不疑:一,有人砸了二蝎的车,找到后,二蝎让人把他手臂架起,生生将肘关节踢断,骨头都露在了外面;二,偷看二蝎小情人洗澡的那个毛贼被抓住后二蝎废了他一只眼睛,手段极其残忍,在场的好多人都吐了。
这种人仿佛没有底线,得罪了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毁了,甚至会连累家人。
颜非很怕,即便感到愤怒、屈辱,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能忍则忍吧。
默默叹了口气,马凉满脸苦涩的向屋顶走去。
周禹却是抬起一脚把他逼退,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一字字道:“爬过来!”
马凉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二蝎的凶残,他也听过一些,此刻,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他深深地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眼中的泪水,然后,缓缓趴下。
手臂刚碰到对面的屋顶,十几个人便挥起了木条,“啪啪啪啪啪”声不绝于耳,他的两条胳膊顷刻间变得红肿,虽说是皮外伤,却如被皮鞭抽一般的疼。
撕心裂肺的嚎叫没有让“行刑者”们的动作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变本加厉,而周禹,更是露出享受的笑容。
胳膊到后背,再到大腿和小腿,爬一路,打一路,挥打的频率只会越来越快,直到整个人完全爬到屋顶。
马凉挨了上百下,站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胳膊、小腿处可以看到一片片的红肿,有好几道淤青和血痕,那是同一个地方挨了几次造成的。
颜非扶着柳大威,他脑袋后的流血基本停止,只是人依旧虚弱。
“我爬两次,你放过他。”颜非平静的说道,没有理会史苍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好啊。”周禹淡淡地笑了。
柳大威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所有感谢的话都显得份量太轻。
颜非如言爬了两次,死咬着牙愣是一声没吭,相比于马凉,他爬得很快,中途唯一停顿的半刻,便是史苍打在他手指的时候。
“呵,还挺硬气。”周禹不屑地哼了一声,柳大威缓步过来,就在他刚穿过人群之时,周禹遽然伸脚将他绊倒,悠然道:“规矩是规矩,王法是王法,我放过他,我小弟们可不打算放过。”
止住的血再次流了出来,柳大威痛哼一声,瞬间被十几个人围住。
如果再挨一轮抽打,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马凉满脸哀求的颤声道:“不…不要…”
颜非握着拳,冷冷地看着。
周禹挑眉看着两人,做出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厉声道:“往死里抽,出了事我抗。玛德,劳资最讨厌大个儿了!”
一次次的忍让并不意味一直忍让,“退一步海阔天空”固然没错,可退的多了可能会跌落悬崖。
二蝎虽凶狠残忍,但周禹这种“不留一线”的做法,已然是触碰到了颜非的底线。
如果仅仅是因为恐惧而丢弃原则,那活得真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积压的所有不甘、所有愤怒、所有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那帮人抬手之际,颜非怒喝一声:“都给劳资住手!”
趴在地上的柳大威焦急地望向他,连忙摇头。
马凉扯了下他的衣服,低声道:“你疯了?”
周禹笑得有些狰狞:“看来不够狠,还有人不服,小的们怎么看?”
十几道不善的目光纷纷投去,不再理会柳大威,自觉站成两排向颜非走去,只有一个人在悄然后退——史苍,看到那双冰冷的眼眸时便已心凉。
“马凉,带大威去医务室!”颜非不动声色地说着,将手伸进裤兜,准备带上mp3的耳机,不过这时,校园广播的散文结束,响起了一首歌。
这首歌很好,此时此刻此地,无论节奏节拍还是声音音效,颜非都非常喜欢——范晓萱的《我爱洗澡》: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
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咧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
噜啦噜啦噜啦咧
……
马凉从一旁绕去,就见颜非的嘴角扬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一步三晃、踩着欢快的步伐迎了上去。
“年纪轻轻的,一个比一个狠,学长就给你们上一课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躲过第一个冲过来的“飞脚”,侧着身子,照脸就是一巴掌。
第一句歌声结束,两方碰面。
颜非直接从两排人中间走过,动作轻灵飘逸,看似闲庭散步,却是一动一静之间若奔雷闪电,出手又快又狠。
“噜啦”,一挡,一巴掌!
对于对方的攻击,颜非档不了就躲,躲不过硬抗,这些初一的“小崽子”力气都不大,只要不是要害,挨几下无所谓,现在的节奏是一下一巴掌,原则上坚持:哪都不打,只打脸!
“噜啦啦”,一动,两巴掌,左右连扇。
一时间,满屋顶的“啪啪”之声,有颜非被木条抽到的,但更多的是被他打脸的。
第一段结束,每人最少挨了颜非的一巴掌,此刻皆是捂着脸站住,彻底懵逼。
眼前,只剩了那个又瘦又黑又小的周禹:
我爱洗澡乌龟跌到
ah-ohah-oh
小心跳蚤好多泡泡
ah-ohah-oh
潜水艇在祷告
……
他上来便是一笑,毫无征兆地抬起右手,却是踢向颜非裆部。
颜非侧膝挡住,再用左手拨开他的右拳,抡起右手,便是正反手的四个巴掌——“ah-ohah-oh”。
周禹收腿再踢,两臂连挥。
颜非前突一步,让他的力道难以全尽,顶着攻击又是左手正反手的四个巴掌——“ah-ohah-oh”。
周禹原地跃起,对着颜非的下巴高踢一脚。
颜非一个急速侧闪,左手将他的腿压下,右手闪电般伸出。“在祷告”三字,挥出三次,尤其是“告”的那一巴掌,直接迎面抽了上去,鼻血都给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