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原版的德语《失色天空》缓缓响起。
飘逸的节奏,灵动的曲调,欢快似又带着忧伤,忧伤却又极致释放。
颜非将手机揣进去的同时扭身一动,躲开强仔的飞踢顺势用肩膀撞掉他的平衡,随即左手轮个半圆,将胖子连人带棍的拨到一边。
他这一下突然而起,看似轻盈,力道却大得惊人,胖子迷迷糊糊的,便倒在了地上。
一个照面,放倒两人。
对付三、五个这种级别的混混,颜非不用听歌便能轻易解决,然而,没有什么比得上他此刻对这首《失色天空》的渴望。
后面的三人先后而至,胖子连忙出言提醒道:“小心,这逼有两下子!”
三人停了一下,互望一眼,均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来。
“不想闹出人命的话,你他玛就给老子老实点!”一人翘着嘴角冷笑,晃着小刀一步步逼近。
“打架这么菜也敢出来混?”颜非笑了,笑得极其放肆,眼里却又有一种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忧伤,他看起来很亢奋,亢奋的有些癫狂。
他想要战斗,想要发泄,想要在这首歌中发出灵魂深处的呐喊对心中的她送去无声的祝福:劳资不是备胎,劳资是千斤顶!
“草泥马,你是不是没死过!”
“干!”
“劳资看你一会儿怎么笑!”
三人怒上心头,手中的小刀齐齐划出。
两侧,强仔和胖子也爬了起来加入围攻。
四面皆敌,颜非笑得更狂,眼睛微眯,居然似在享受,享受这撕心裂肺的成全。
……
游乐场内,摩天轮下。
文质彬彬的少年与楚楚动人的少女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这里黑乎乎的,没什么意思啊。”
“黑吗?不黑啊。”
少年笑笑,话音落下,便听“唰”地一声,一道水柱冲天而上,音乐缓缓响起,前方的喷泉开始演奏,随即,旁边的旋转木马闪着五色的斑斓,悠悠轻跑。
“你怎么做到的!”
各色灯光在她眼里映出星般璀璨,她开心的笑着,一回头,却见少年已躬身在身后的摩天轮舱口,保持着温和而神秘的笑容极其绅士的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不说算了。”
她轻哼一声,轻轻移步过去,像是一个高傲的公主。
……
林间小道,众人战作一团。
五个围着一个打,却时不时的有人被击退、击倒,然后又时不时的起身、冲去,恶语咒骂声不断,场面看似混乱,却给人一种独特的节奏感。
左侧的踢腿、右边的利刃、当头的黑棍、身后的……千年杀,零点几秒之内,颜非一一应对,闪避、截断、瞬击还有……屁股向后平沙落雁怼脸式。
周围的光线不是很好,但他的反应和速度已达极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可以预判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始终站在最有利的位置变招、出手,偶尔收招,作出一些预判失误的调整,即便被打到,也是一些皮肉小伤,无关紧要。
节奏轻盈,歌声如铃。
混战之中,他却像是在跳舞——一支灵动而飘逸的机械舞。前一刻还在拨弄耳机,下一刻已转身出拳,一停一顿之间看似僵直,但每一次的转换都如鬼魅,瞬移一般。
已然,他对身体的控制、对各部分肌肉的应运、对节奏的掌控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
一分多钟过去,颜非将他们击退了三轮之多,折叠刀、甩棍早就不知打到了哪里。他下手很轻,享受歌声里战斗的酣畅的同时也想让他们明白差距,知难而退。
可惜他们完全没有理会,反而像牛皮糖一样开始死缠烂打,各种下三滥的招数层出不穷:断子绝孙腿、吹烟迷魂术、滚地抱腿杀、夺命臭口水、抛沙遮眼大法……
渐渐的,颜非开始不耐。
就在这时,星愿游乐场内巨大的摩天轮亮了,如一朵夜间绽放的花,每一个舱室外的灯光都开出了烟火般的绚烂,似要点亮整个夜空。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纷纷侧目。
“草!”强仔恶狠狠的“呸”了一口。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胖子一阵气愤。
“一个星期的准备白费了。”
“都怪他搅局。”
“玛德,拼了,团战可以输,这逼必须死!”
五人再次出击,比之前更加无畏、无耻。
“来吧,都来吧!”颜非大笑一声,瞬间还击。一拳,仅仅一拳,还不到一个呼吸,胖子便已蹲在了地上,脸涨成猪肝色倒吸了好几口气还站不起来,这一拳的力道,是前一刻的好几倍。
其他人一惊,随即,咬着牙顶了上去。
饮清甜之冰,览一城之景,牵白嫩小手,话半世温柔。
这是颜非的幻想,也是他的渴望。
此刻,幻想过无数次的少女已经坐到了那里,然而……
几千万草泥马奔腾而过留下满地的狗血,有时它就是现实——面对她的并不是他,他面对的,是五个杀气腾腾的恶汉。
为什么会是这样,尽管明知道会是这样,为什么又要亲眼看见,偏偏,还要亲手去守护?他有千万个不想,但就是这样做了。
“砰”
“咚”
“啪”
勾拳、膝顶、鞭腿,身形如风,出招如龙,灵逸而又凌厉。
对于眼前的恶汉们,颜非已经完全不再考虑出手的力道,他没那个心情,避开致命的要害,一切随心、随性、随节奏,至于对方倒下后能不能站起来,就随缘了。
摩天轮上的两人谈笑悠然,林荫小道上的六个奋命激战……
第一次去游乐场玩的项目,必须是浪漫摩天轮:要么不坐,要坐,就和一个女孩——最好,在它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有一个深情的吻。
那,正是自己的初吻!
当胖子四人倒地不起之时,颜非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因为那个舱室已经转到了最高点。匆匆一眼,正好看到那两道人影的重叠,与脑海中无数次出现的画面一般无二——深吻,可惜不是自己。
颜非脸上的狂笑遽然一僵,他明明想笑得更开心一点。可是,他不能,不能控制。
当表情不属于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死。
强仔再次从身后袭来,颜非看也不看,毫无征兆地一记左肘猛击将其击倒,回身之际,右臂已高高抬起。
右拳紧握,青筋暴起,小臂、胳膊上的肌肉如虬龙般狰狞可怖,蓄力极猛的一记右直拳瞬间打出……
多年以来的一厢情愿该结束了。
人生的第一次心动,就动到这里为止。
清澈、纯洁、无怨、无悔。
再见了初恋,真的再也不见。
失色的天空里有无声的离别,那个像烟圈一样小小的圆代表着,终结……
这一拳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似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
从颜非决然的眼神里,强仔似乎看到了猩红的血月,血月里一个黑衣死神在挥舞着镰刀无情收割,他觉得,他的头会在下一刻像西瓜一样爆裂碎开。
他不敢看,也不敢想。
“咣”地一声,拳头贴着他的头发砸到了他背后铁铸的卡通回收箱上,那可爱的机器猫直接就瞎了一只眼,深深凹了进去。
“如果真心喜欢,请不要再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好吗?”
淡淡说了一句,颜非默然而去。
冷汗,自强仔两鬓直流,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半张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