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守所离开,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黄昏。这个时候我才感受到,原来不依靠自己开车出门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至少,光是在蜂巢区附近的车站里寻找我所需要搭乘的车辆,就足足花去了一个半小时的宝贵时间。好不容易坐上了需要的车之后,却因为在车上睡着而坐过了站点。
简直是一团糟。
这世上的事情往往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我抵达家门之后,便发现一位不速之客早已在阶梯前等候多时了。有些不合时宜的白色西装与黑色领带,手里举着一柄油纸伞,毫无疑问是除灵师白易阳。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他的鼻子上比起之前又多了一副圆形框架的小眼镜罢了。
“下午好啊。残废的小姑娘。”
“……下午好。”
算了,早就该习惯了。
我摇了摇头的同时,注意力却被他身边放着的银色手提箱吸引了。手提箱的形状较为细长,看上去就像是乐器一类东西的容器。最外层的铝质壳子在夕阳的余晖下折射出密密麻麻的划痕,看样子是年代久远的东西了。
“你来做什么?”
白易阳的表情顿时写满了无辜二字,张开两臂对我摊了摊手:
“我有什么不能来的理由吗?”
“……算了,你继续。懒得搭理你。”
说着,我就绕开他挡在走廊内的身体,做好了打开房门的准备。
“你就真不想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见我没打算理他,白易阳向后稍微退了一步,用手臂挡住了我的去路。而且还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操。我想拧死他。
“……有话就说。麻溜点。”
“灵符的作用我查到了。”
白易阳开口就给了我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等等,你不是说从申请到查询至少要一个多星期吗?”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却被对方回馈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说的是一星期内,没说肯定是一星期。”白易阳抽动了一下嘴角,然后指了指屋子。“我们进去再谈吧。”
推开出租屋的防盗门,出人意料地谁也不在。有的只是散落一地的枕头、杂志和啤酒罐而已。阿雅和千雪两人不知踪影。
“我让萧琴雅先把小丫头带走了。今天晚上,幽灵还会袭击过来,目标就是这里。”
白易阳这时便打开了方才的那个铝质手提箱,当中躺着一只木制娃娃。关节可动,而且其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勾画地格外精致。但正是这份精致,让它看上去平添了几分诡异。
“这个就是我给小丫头做的替身,里面放了头发和指甲来吸引幽灵的注意力。幽灵的目标既然是那只小丫头,就让它尽管在替身上面发泄个够就行。做法简单粗暴。怎么样?今天晚上要不要留在出租屋里观赏一下?”
白易阳流露出一丝挑衅似的狡黠笑容,紧接着补充了道:“反正我今天晚上就打算在这里过夜了。”
“慢着,那个灵符到底有什么作用,结果你还是没告诉我啊?”
无视了白易阳的挑衅,我又一次直奔正题。结果他只是瞥了我一眼:
“你这种外行人,听了也不懂。”
拍手枪虚张声势这种举动对白易阳来说是不管用的。以我多年以来对白易阳的了解,想要逼迫面前的这混账说点什么,就要采取一点特别手段。
既然来硬的没有成效,那就来软的吧。
想到这里的我,用力清了清嗓子,故意做出一副小女生姿态,拉细了嗓音说出声来:
“帅哥~拜托你讲讲看给我听嘛~”
听完了这话的白易阳,顿时浑身一震。
“……噫……我觉得你对我的态度还是凶一点吧。突然这么嗲,我感觉有点儿恶心。”
“嗯。真巧,我也觉得刚刚的自己蛮恶心的。麻溜开讲,不然一枪崩了你。”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替身人偶摆在地上,对我说道:“在这之前,你先理解一个概念吧。我们把人的灵魂比作水,躯干比作容器。”
这时候白易阳从地上找了个空的啤酒罐,在里面灌上了自来水,紧接着继续解释下去。
“你看,现在这是一个普通的人了。假设人死了的话,就相当于在啤酒罐上开了洞,水会流出来。”他举高了罐子,用圆珠笔在上边扎了两下。伴着铝制罐子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里面的水如喷泉一般涌出来。
“但是,这些水虽然从小洞里流出来了,但是却很难再从这些小洞里进去。所以死者不能复生。然而,假设我在上面开了个足够大的洞呢?”
他指了指啤酒罐的口,把自来水又一次从上面的开口灌进去。尽管液体还是一味地在向外流动,但水确实是装进去了。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足够大的孔,就是灵符的作用。它允许幽灵自由从体内移出,就像这样。”白易阳将易拉罐当中的水倒了一半出去,展示给我看。“但与此同时,它还允许幽灵自由进入身体。这个灵符就相当于易拉罐的洞口,灵魂会毫无阻碍地自由出入。这也就是为什么你所见的幽灵能够控制鞠舞已经活死人化的遗体。”
“我说,白易阳。”
“嗯?”
“只要身上有这个灵符的人,就能够让灵魂自由出入对吧。”
“是这样没错。”
“也就是说,灵魂出窍的期间,身体机能本身虽然还在运行,但是却没有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对吧?”
“你在想什么?”白易阳饶有兴致地望着我。
“如果说鞠舞为了什么事情而故意灵魂出窍的话,即便是自己死了也不会注意到,所以才会变成当前这副模样吧。”
讲过我的推测之后,白易阳挤了挤眼睛,欲言又止。见我瞪着他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的同时,赶紧点了点头,发出连续的“是是是”的应付声音。
靠,真想打死他。
不过,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就接踵而至。鞠舞为什么要用灵符使得自己灵魂出窍呢?
鞠舞身上的灵符……还有据记者所说的,印在叶颜秋身上的灵符……
她们两个人究竟做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