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大地已经沉睡,连仲夏之夜寻常的唧唧蟋蟀声,呱呱田鸡声也没有,正是更阑人静时候。这里也不应该有人声,因为这是一座孤岛,层峦叠嶂,根株结盘,但在黑夜的渲染下,如张牙舞爪的鬼影,甚是恐怖。
“咯咯咯,哇哈哈哈——”
骤然一阵嚣张而又诡异的笑声打破了这寂若死灰的氛围。什么?这还有人!难道是鬼?
把镜头拉向孤岛山林深处,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坏绕下,矗立着一座古老的中世纪城堡。这古堡好似有着亘远的历史,高高的灰色城墙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如此之多,快把窗子全包围了了,有的甚钻进了窗子里,透露出几分阴森。但是窗子里却映射出如鲜血般的红光,如此刺眼。这诡异笑声正是来自这古堡的第二层。
古堡的房间里却是与与外面的残壁残垣不同,甚是辉煌。此时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正在一个手术台前忙着什么,老人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但是他那洋溢着的诡异笑脸,疯狂的表情,怎么也没法与他垂垂老矣的形象相匹配。
“呃······吼······吼······”
一阵痛苦的低吼声从手术台上断断续续地传来。看到的是一个七八岁大全裸的小男孩,他被手脚被披枷带锁得锁在手术台上,但是他此时疼得死去活来。他的脸色由黄变红变紫再变白,全身沁出了大量汗滴,清晰可见,脸上肌肉犹如麻花拧作一团,想要扭曲身体来缓解生理上的疼痛,可惜束缚着一动也不能动,也许过度的疼痛使他失去了力气去呐喊,只能发出类野兽垂死前发出的低吼。那老者还不停得用注射器向男孩体内注射着一种红色粘稠的液体,无疑这液体是男孩疼痛的原因所在。
终于这管红色液体在老者殷切的眼神下缓缓注入至注完,而男孩好似早已不堪如此痛楚而昏厥过去。老者解开男孩双手双脚的束缚,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感受到了他生命的律动,老者也好似松了一口气。难道这是在治病?正要这么理解时,老者突然爆发的大笑,以及他的自言自语,三观尽毁。
“一共三百多个实验体,这个看似羸弱的小家伙竟然挨过了前面三百多个都不曾挨过的第一关!咯咯咯,真是让人惊喜呀!小家伙,希望你能继续给老夫带来惊喜!”老者一边用手缓缓摸过男孩的躯体,时不时地捏一捏确保没问题,一边自言自语着。
过了半个多时辰,老者好似确认了男孩没有什么问题后,拿起了在旁边的手术刀。手术刀在红色灯光的照耀下,多了几分妖艳。这时,老者也收敛了他那标志性的诡异笑容,多了几分严肃,但怎么看,都有几分阴邪,这与妖艳的手术刀相映衬,道不尽的邪魅。
老者抚摸了男孩的咽喉和心脏所在的左胸膛,沉吟了一阵,然后用手术刀瞄准男孩的左胸膛,雷厉风行地刺了下去,又拔了出来,带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莲。氤氲的红光,弥漫着腥香,朵朵红莲驻足在男孩的胸腔之上。
老者看着鲜血汩汩流逝的男孩,用猩红的舌头舔去手术刀上鲜血,露出像品味玉盘珍馐一样享受的表情,由衷地叹道:“咯咯咯,还是年轻好哇,血如此甜美!”
老者瞥了眼男孩,自言自语道:“再过三个时辰就见分晓了,到时小家伙别让老夫失望。如果成功了,老夫鬼医的大名可是要震撼整个玄界了,让当年看不起老夫的所谓的神医都见鬼去吧!”老者好似意淫到了以后成功后的生活,又是“咯咯咯,哇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还有三个时辰,老者开始闭目假寐起来。
······
老者准时地在三个时辰后睁开了双眼,神情甚是激动,不亚于“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而此时男孩胸膛的血早已不流,那黄豆般大小但深不见底的创口已然结疤,那上下起伏的胸膛,无不透露着这小男孩还活着的信息。
这是多么强大的自愈能力!这是多么顽强的生命!不死之身的实验成功了!
老者来不及感叹,风风火火地用抹布拭去他躯干上多余的血迹,用满是沟壑的手颤抖着,抚摸着。难抑的激动,好似抚摩的不是一个刚经历完生死大关的男孩,而是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不!这男孩就是老者心中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多么完美的身躯,多么坚强的意志,此子将来必成大器。这不死的身躯,若让灵魂强大,这玄界还有谁能湮灭此子?可惜现在这躯体就是老夫的了,老夫早已对玄界的某几位不爽很久了······”老者想着想着,想到了如果这不死之体被他据为己有之后的滋润生活,又是“咯咯咯”地怪笑起来,老者本来就沟壑横生的脸,此时一笑,如一朵绽放的菊花。
其实小男孩早已醒了过来,但是他不敢睁眼,不敢有任何动静,怕老者意识到后,再是披枷带锁的恐慌,再是生不如死的试炼,所以男孩只能硬着头皮装昏厥。他也没见过昏厥怎么样,昏厥后又什么也感受不到,所以破绽百出。但神奇的是,以医生为业的老者竟然硬是没察觉,恐怕老者早已在激动与意淫中迷失了自我。
别看老者对男孩评价很高,说他有顽强的意志,但他说到底还是个什么也没经历过的孩子,恐惧更是人之常情。
是的,男孩恐惧了。男孩因为太恐惧,身体竟然不自然的痉挛了一下。这突然的痉挛可是要命的,把男孩吓得,一心想的是肯定是被发现了。其实老者并没有在意,因为从生理学来讲,昏迷的人并不是真的就什么都不动了,昏迷的人痉挛抽动,说明这昏迷的人极有可能正在逐步恢复意识,所以老者不以为然,继续沉浸在喜悦中。
但男孩不懂呀,他感受到老者的注视,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慌。正好老者用完手术刀顺手放在了男孩的脑袋旁,男孩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倏地操起手术刀,闭上双眼刺向了老者。
老者也许怎么也想不到他口中的小家伙敢反抗,甚至用手术刀来刺他。老者一看到这情景,愤怒了。
他涨红了脸,发白的嘴唇,灰白的头发一颤一颤,全身瑟瑟发抖,一双深陷在眼窝的眼睛像一对珠子,直盯着男孩,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手术刀已经全部刺入了老者的腹中。本来这并不是致命伤,但老者真的老了,他感到他的生命正在流逝,四肢愈来愈乏力,他知道他油尽灯枯了。男孩感受到刺入了老者体内,虽惊讶于为什么不见老者如狂风暴雨般的怒火,但手底下不含糊。
“噗呲——噗呲——”
男孩用力地把刀插入再拔出,如此反复八个轮回。男孩睁开眼来,老者的腹部千疮百孔,鲜血涂满了老者以及身下的地面,而老者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当年在医道上风华绝代的鬼医竟然就这样憋屈的死在了他的古堡里,死在了他的意气风发下,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里,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回过神来的男孩意识到自己杀人了,看着满地的鲜血,看着死不瞑目的老者,虽然男孩恨不得啖起肉,喝其血,但男孩当场就吐了。吐完,不知哪来的力气,扔下沾血的手术刀,冲出了城堡,也许是恐惧带给他的力量吧。此时天已经朦胧了,不至于分辨不出路。
也许男孩跑累了,蹲下来歇息了几许,气喘如牛。但当他看到在周围不远处,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七窍流血的男孩。男孩认识他,他是几个月前第一批实验的实验体,实验失败,直接死亡,被老者抛尸野外。而男孩本应也是第一批实验的,只是因为身体羸弱,被留到了最后,最后,奇迹成功,也知道了自己拥有了不死之躯。
想到这,男孩难免有了几许唏嘘。男孩回头看了看古堡方向,伴着猫头鹰如鬼魂一样的阴森凄凉的叫声,男孩不寒而栗。恐惧的力量不容忽视,男孩又一次冲向了孤岛边缘。
是海。男孩死里逃生,终是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突然感到浑身力气抽空,眼前一黑,滚进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