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哥,又在想以前的事呐?”一道悦耳的声音打破了男子的沉思,这声音如泉水涓涓细流,在炎炎夏日带来一股甘冽。
被唤作“宣哥”的年轻男子头也不回,只不过淡淡得点了点头。也许想到了这样不妥,转过头,尽量挤出一抹温暖的微笑,道:“哦,是诗云呀!人呐,就是这样,总是喜欢七想八想过去的事。”
这年轻男子叫宣羿,没错,他就是十年前从鬼医手中神奇生还,用摧心剖肝的痛苦换来不死之躯,最后完成反杀的奇迹之子。他惊心动魄地逃亡,可惜以昏迷落入大海而告终,生死不知······
而吉人天相,上帝又一次站在了宣羿这一边,虽然他在大海中失去了意识,只能随波逐流,但是竟然让他着陆了,醒来已是事发的一个月后。
原来当时宣羿被浪潮推到了沙滩上,正好被赶来拾贝壳的项诗云发现,刚开始以为是死人。“哇”的一声惊叫之余,唯有手足无措。说到底当时项诗云也不过六七岁罢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架势。
项诗云没有像平凡孩子一遇到惊慌事便仓皇,两条啰里啰嗦的弯腿几乎站不稳,像弱不禁风的干树枝,已可见其不凡。当项诗云刚要跑回去告诉她父母海浪卷上来一个尸体时,宣羿微弱地开始呻吟:“救······别······”
项诗云无疑也听见了这男孩微弱地呻吟声,在庆幸人没死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疯跑着往家去。这是要见死不救么?我们的项大小姐可没这么狠心,她聪慧得意识到凭她这小胳膊细腿的,即使对方只不过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无法安全地带他回家治疗。奄奄一息的他真的折腾不起了,只能赶紧回家找父母来帮助。
后面的事就不难猜测,宣羿在项诗云及其父亲的帮助下保得了一条性命,并在项诗云一家寄居了十年。
宣羿虽然有不死之躯,无惧任何劈砍和致命伤,纵是断头也安好,但是火烧剁成肉泥等彻底毁灭肉身的攻击是他的大忌。别认为不死之躯是无敌的金手指,纵是肉体的不灭,只要灵魂湮灭一样是死;只要极度透支体力,继而转化为灵魂的透支,透支到油尽灯枯一样也会死。但是现在宣羿并没有意识到这么多,只是单纯地以为灵魂不损,别人奈他不何。
宣羿想要窥得这不死的本质,还须吃无数的亏,走无数的路。
“切,装得老成持重的。”项诗云那好听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宣哥,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每次问你都三缄其口的,但要知道一切都过去了哦。来,在笑一个!不不!自然一点,别这么勉强嘛!”
本来想到曾经的事有点伤感不安的宣羿,认真的看着项诗云,感觉是如此的可爱。细致乌黑的长发,常常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有时松散着的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是如此的可爱,如此的让人怜惜。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白白的肌肤,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宣羿脑子里回忆起了与项诗云的点点滴滴,是她在自己濒死时拉住了迈向鬼门关的腿;是她在自己虚弱时照顾一日三餐;是她陪自己度过了多少个不安的岁月······
诗云的父母很爱诗云,爱屋及乌,对自己也很上心。宣羿知道这十年来的安逸与诗云是分不开的,但他突然面对着诗云,产生了一丝愧怍。他没有说过一次感激,没有直面诗云的关怀,没有为这个家带来什么······这是一个对吃多占的人对真心关怀他的人的愧怍。
人与畜生最大的区别,是人懂得感恩。
宣羿感到心境的升华,醍醐灌顶之顿悟。聪明的人尊重别人对自己的爱,愚蠢的人伤害爱自己的人,宣羿可不要当一个愚蠢之徒。
宣羿想到这,认真的盯着项诗云的双眼,笑了,真诚地笑了,就像清泉的皱纹,从他嘴角的小漩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他不在看前面碧蓝壮阔的大海,即使它一望无际,使人心胸开阔;即使它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撞击在岩石上,发出天崩地裂的吼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使人气势磅礴。
项诗云被宣羿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点心慌,素夏的风,仿佛携来天上的一抹红云,衔上了她的眉,掠过了她的眼,在白玉般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丝艳艳的红。
“宣哥,看······看啥,诗云脸上······脸上有东西么?”项诗云也许感受到心中好似有一只七上八下跳的小鹿,使她说话有些许结巴。但是宣羿看着当年一直在自己屁股跟后转的小妮子竟出落得如此诱人,他那男性特征终于无法抑制的肿胀了起来。宣羿有点尴尬,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能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像一朵绽放的喇叭花。项诗云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看见“宣哥”笑得如此灿烂,嫣然一笑。
宣羿跳下了石头,拉起项诗云的手,冁然而笑道:“走咯,咋们回家去!”项诗云一愣,她知道十年了,她的“宣哥”很少是这么开怀过,但很快项诗云对宣羿心境的转变而感到真心的喜悦。而她能做的只能紧紧得攥住“宣哥”的手,白玉般的脸旁,醉了一抹红云,此情此景,道不尽的小鸟依人。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候。太阳从西山上斜射过来,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路上的都是忙完农活回家歇息的邻里,他们都是认识宣羿的,且热情异常。此起披伏的问好声“喏,这不是项家小子和女娃嘛,回家呀?”其实,十年来,这村子人都是看着宣羿长大的,都把宣羿当做了项家的小子,村子的一份子。每当这时,宣羿都会回以阳光的微笑,都会回“葛大哥好”、“王奶奶好”等。
被拉着小手的项诗云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是宣羿真的接受这村子,真的接受这个家,以前宣羿都把这当做他寄居之处,虽然没说出来,冰雪聪明的诗云小姐会看不出来么。现在项诗云终于洋溢起了甜蜜的笑容,心里想着的什么除了诗云自己外谁也不知道。就这样一男一女手牵手在这静谧的夕阳下走着走着,诗意盎然。
美好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很快他们就到了家门口。
宣羿低声叹道:“诗云,到家了。”
“嗯!”
“诗云,谢谢你。”
“嘻嘻,别这样说,你可是诗云的宣哥呀!”
“嗯?”
“宣哥,我知道今天才是真正的你,诗云可是喜欢的紧呢!”
这算什么?表白么?
项诗云也仿佛感受到了话里的不妥,脸颊又泛起了火烧云,连忙解释道:“我们是兄妹!哎呀!不理你了!”说完,脸蛋绯红,羞答答垂着头走进了屋子里。
“这妮子······”宣羿也漾起了怜爱的笑容。
宣羿并没有立刻入门,而是进入了沉思。他已经十八岁了,他知道整个玄界很大,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也很精彩。他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他知道自己的心无法被这小村子困住,可是······
须臾,宣羿仰天微笑,他知道答案了。推开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此时,天已经渐渐地黑沉了。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纷纷探出头来,夜的潮气在空中慢慢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仰望天空,星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