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冷的笑着,看着那个狼狈的,终于丧失了一切力气趴在地面上的男孩,他的脚下全是男孩手掌中流出的鲜血,鲜红的血手印,像厉鬼留下的一般。
“你这个暴君,迟早有一天会被骑士推翻的!”男孩死死盯着男人,嘶哑的开口。
“骑士么?看来你也没成长多少啊,儿子,骑士是不会到的,因为我们本身也是骑士啊。”男人淡淡的说,纵使男孩筋疲力尽,他也没有要搀扶一把的意思,甚至还在嘲讽。
“你以为这就是暴君了么,我只是在最坏的事情上做出了最公平的决议而已,否则你母亲面对的可不会是大量让人安眠的安眠药和一秒解决的痛苦了,而是被钉在逆十字架上,由家族的老前辈用血气铸就的长刃在你母亲身上刻下十二刀,那才是真正的痛苦,没有安眠药,刀刀撕裂灵魂。”男人低声吼叫,他像是被男孩渲染了那样,吼叫一样的充斥着野兽的味道,可如果说这其中的差距,大概男孩发出的是恶狼的吼叫,男人发出的是兽王的吼叫吧。
让人下意识的心神颤栗。
“你这三年的确在外面成长了,可你又一点没变,你觉得你母亲平时表现的样子就是你以为的么,不,或许那就是你母亲本来的样子,可你见过她和外人之间是什么样子么,你知道她究竟有多么大的野心么。”男人冷冷的说,“真应该把你丢掉那群贵族家伙的手中,你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暴君,我这已经像上帝那样宽恕了。”
男孩呆滞的看着男人,在男人同样开始吼叫开始他脑袋就好像当机了一样,他这是第一次感觉到男人内心深处的情绪波动,好像是愤怒,又好像是无尽的失望,就是那么淡淡的如蜻蜓点水般的波动,却让男孩深处爆发出巨大的恐惧,寒毛倒竖着,他看着那个名为自己父亲的男人吼叫,像在看小时恐惧的行刑手一般。
“孩子,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让你变得冷酷还是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每个男人都应该要有洞察事情真相的本事,而不是盲目的吼叫,发泄自己愤怒的情绪,而且如果你是真恨那个人的话,就把拳头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那才叫发泄自己,你终归是要继承我的,我这么说也不是让你做一个暴君,而是在做好自己的同时,一定本身要具有一定的实力。”男人声音突然低沉了起来,没了吼叫的意味。
“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甚至从未承认过我这个父亲,我知道这和我小时候疏忽你有关,我本以为让你过上富贵无忧无虑的的生活就好了,但我忘了,你更需要来自家庭的陪伴。”男人终于还是蹲了下来,他轻声说,目光也转移到了天上的明月,他的声音很细很轻,只有男孩一个人能听到,却仿佛传遍了整个世界,男人的脸棱角分明,可男孩却觉得这个男人突然老了一样,苍老的已经不行了。
“对不起,处刑你母亲这件事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终归还是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小时候没有照顾好你...你没有和我曾经那么多的时间了,在那天降临之前,你必须要成长为一个男人。”男人又低下头,自顾自的说,“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那件事情的真相我无法和你说,因为那同样会让我愤怒,你完全可以靠着自己去调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说错一句话。”
“约翰,我和你说了那么多并不是想让你原谅我什么,而是想让你理解,我虽然身为皇者,但同样有想当个普通父亲的心,可事实不允许我这样,我只希望你能别那么记恨我,毕竟,这个世界只有我们父子俩可以依靠了...”男人这么说着,眼中好像闪过了什么泪花。
男孩说不出话,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说,脑袋里乱糟糟的,一般是对男人仍未褪去的仇恨和愤怒,一般是沉默,因为在别人说很感性的话时打断是不好的,他第一次在这个冷血如铁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名为悲伤的情绪。
他突然感觉到了很强的疲惫,那疲惫驱散了他一切的想法,仇恨,悲伤,以及那个已经记不清脸的女人,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可在最后模糊之际,他仿佛看到了泪流满面的皇者,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坚韧,他的头发早就已经花白了,那刀削的棱角其实也布满了皱纹,像是快死的老头那样。
他仿佛看到老人在喃喃自语,轻轻的传入男孩思绪模糊的耳中。
“我曾经也爱过你的母亲啊。”他这么说着,男孩陷入了沉睡。
等男孩再苏醒过来,他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自己三年前的房间,奢华*的床被上,双手被绑着绷带,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仆人看到后立刻行礼说殿下您醒了,可男孩没说话,而是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很久很久。
他还在回想和男人之间的谈话,可他已经记不清谈话的内容了,但他冥冥之中仿佛记起了什么,他要去找真相,找自己母亲死去的真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他突然又很害怕,如果血皇说的真的呢,如果最后的答案是自己无法接受的呢,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办,又该怎么面对那一切。
男孩再次站在了迷惘的路口,一处通向深渊,一处通向深渊。
他最后还是决定要查清真相,无论最后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必须要知道,哪怕单纯是为了一个交代,一个为自己母亲的交代。
无论她是不是叛族者,无论她到底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男孩不知道,他只知道女人是那个多年之前拉着自己手,轻声哄自己睡的女人。
一切本应该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就算男孩知道最后真相是什么他也不会去追究了,因为他明白自己的父亲掌握着真正的权力,凭他也是动不了的,况且他每次在想到男人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总是男人在那天晚上泪眼朦胧的话。
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父子可以依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