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站在一旁,倒是没有刚来之时的那份畏惧,如此,南宫雪明知道了,归根结底,是为了利益二字。“那么太后觉得我能做什么呢?”
索性就将事情的最坏呈现,看太后会有什么样的“解决方法”。
“回去好好反省,虽然你和慕容家的那位老夫人同为姐妹,可是人家现在的野心又何止于万一呢?哀家百年之后,自然有皇陵可葬,可是你呢?”
这么听着,浑身骤然发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境之下入的宫室,一直等到有宫人在一旁小心劝解,才渐渐缓过神来。
“娘娘,您该饮欢情汤了。”
太医院送来的东西,总是好的,又能针对每一位娘娘想要达到的效果来治标治本,对于南宫雪明来说,她既然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那就配这样一味最让心思痛快的药剂来。
反正人生苦短,就像是太后所说的,她的百年之后能入黄陵,可若是朝代更迭,谁又能够保证一个确切的以后呢?
“今天送的这样早。”
蓝儿说道,“往日娘娘怕烫,总是晾一会儿才喝的。”
南宫雪明端过了滚烫的汤,一饮而尽,喉咙往下游走的地方,是深刻的疼痛,可是南宫雪明觉得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端下去吧。”
“娘娘,今天太后的话,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头去。”
蓝儿端着汤碗,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姿势僵持着,南宫雪明的眼神异常坚定,坚定到让蓝儿心疼。
蓝儿想到了多年前,南宫雪明初入皇宫,皇上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承载不住的爱意。
如今,皇上还没有对这位昔日的宠妃厌倦,却有人早在幕后虎视眈眈地要她承认自己的缺陷了。
南宫雪明冷冷道:“这么多年了,我听到的这些东西还少吗?”
蓝儿心有神伤,她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在后宫中的所见也多,悲伤的默契在两人间迅速蔓延开。
很久以前,在南宫雪明怀上孩子的时候,她的天空似乎是彩色的。
满怀喜悦的样子,和保有皇上的宠信不同,那是一种心里头萌生出来的,想要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要真的追究起来,南宫雪明始终都是一个不争不抢的,有了孩子之后更是心如止水,可是老天爷却一次次地让她堕入地狱。
那么现在的她,性子越发冷淡古怪,对于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总是带着自轻自贱的态度。
“可是太后步步紧逼,娘娘,您总要想出办法来应对才是呀。”
南宫雪明的眼里头有了水汪汪的亮,她的笑容寡淡,却有从容:“怎么,你是担心,本宫没有办法胜任这此间的种种么。”
南宫雪明的眼中蔓延出诡怪的气息,蓝儿从没有看到主人这个样子,她心神不定的样子,很容易就被捕捉,而这个时候的自己,若是一不小心,怕就是要让南宫雪明听去心脏漏掉的那一拍。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的确可以相互扶持,至少做一份互相成全的主仆,可以不至于让宫里头的日子这么难熬。
想了一下,蓝儿说道:“娘娘这是误会我了,奴婢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怎么可能在意娘娘的这些事情呢。”
南宫雪明笑道:“所以,太后怎么样,你就只管和从前一样,不用提醒我这些,我性子就是这样的,没有子嗣,来年请旨,收养一个便也是了。”
蓝儿心头一惊,哪里能这样呢?虽说收养在宫中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情,但如今的皇子都已长大成人,即便是一时收养,心里头盘算的是什么,又有谁能够知道呢?
看到南宫雪明的眼睛里带了难以泯灭的光,蓝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娘娘若是真有这个打算,怕是要未雨绸缪了。”
“再怎么未雨绸缪,也都过了最好的时候,我倒是觉得老四不错。”
梁千洛?
那个忝居高位,但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四皇子?
蓝儿苦笑了一下,说道:“娘娘何必病急乱投医呢。”
南宫雪明的眉眼狡黠,但也能清楚地看到,她那稍带智慧的眸光,她莞尔一笑,“你是看不上他?”
蓝儿忙不迭地摇了摇头,说道:“奴婢是什么身份自己是知道的,哪里有看不起谁的道理呢?只是四皇子从小就在很不健全的环境下成长,终究是人心难测。”
好一个人心难测,倒是将那些从小受到严寒对待的人一棍子打死了,南宫雪明从来都不相信有圣人的存在,但凡是遇到糟糕的厄运,心智不健全在所难免。
南宫雪明搭了蓝儿的手,与她在御花园中散步,陷入了沉思的南宫雪明,说起话做起事来,都慢吞吞的不打紧。
“娘娘,蓝儿知道自己说的也太多了些,只是为了您着想,凡事还是要上心安排才是。”
大概是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沉默已经太久太久,蓝儿小心翼翼地说。
“本宫的决定不会更改,思来想去,这也是最好的选择了。”南宫雪明说道。
“为什么?”蓝儿还是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
“因为他沉稳隐忍,看起来是个文静的模样,心里头,却是有一番最了不起的斗志。”
南宫雪明的眼光突然变得犀利,一时间也感受不到素日的温婉。
“四皇子?不至于吧,四皇子虽然掌握了些许的防务,可都是无关紧要的,而且皇上什么时候正眼看过他呢?”
蓝儿的眼中有着迷惑的光,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往往是最深处的,她眼角的余光扫过了南宫雪明,随后就看到南宫雪明的冷笑。
“他温吞了这么多年,如果真是个胸无大志的,早早地领了宫外头的别苑,做他的潇洒公子不好么,你看看别的皇子是什么结局,不就知道他深切的想法了?”
蓝儿听了,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归根结底,梁千洛行踪难测,南宫雪明凭什么判定,他们能达成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