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洛道:“夫君有公事要忙,也不是我能过问的,更何况,如今身在竹斋之中,对外头的事情多有不闻不问,自然不知。”
南宫纽烟笑道,“你和敏玉这是怎么了?倒是难得的默契。”
梁千洛听了,知道南宫纽烟的意思,怕是南宫纽烟在将穆家苑推出去的时候就有所怀疑,穆天琪根本不是表面上的浪荡倜傥,再加上梁千洛原本就知道一些,所以看到南宫这般,倒觉得他太过刻意了。
“我与妹妹原本就有默契,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的了解不该比我还少。”
梁千洛还是心如止水地回答,表面上的语调平淡无奇,可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
南宫纽烟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有几分顾虑,旁人都以为他会借着穆家苑越发得意春风,可是为人母亲的那一份忐忑,旁人又怎么能够理会呢?
在这之前,她总是用动用南宫家的身份压制梁千洛,梁千洛的怀孕,对于他来说,是一场沉重的打击,如今将穆家苑送出去,也算是迫不得已的举动吧。
“那个孩子从来不在争宠的事情上有讲究,若是问他,必定是半天都说不出半个字来的,,”
南宫纽烟的声音浅浅的,在梁千洛的心中慢慢地落下了灰尘。
“那母亲就更不用来问我了,我向来不喜欢打听这些事情,只是最近耳边刮过了一阵风,说是姐姐马上就有喜事了。”
梁千洛笑着,目光游离在南宫纽烟的身上,细碎的晨光之中有几番剪影,好像是扑飞的蝴蝶,琉璃错落。
南宫纽烟微微咪眼,梁千洛主动说起这件事情,也是有所指向。
“家苑这个人性子孤傲,对于自己的婚事也不喜欢挂在嘴边,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流言?”
梁千洛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倒成了南宫纽烟心上的刺,她觉得自己不是误解,从梁千洛的眼神中散发出来的,分明是对这件事情的过分揣测和不以为意。
可是,即便知道这样的道理,还是要强撑着那一份尊严,在他的面前故作姿态。
“不是什么流言,家奴们之间的传话,反而比主子们要明确得多。”
梁千洛笑着,双手交叉,样子倒还和善,只是目光和论调也未免太明显了些。
“阿碧,听你们主子的意思,这件事情倒是你的不是了?”
阿碧正在一旁斟茶,听到南宫纽烟这么说,连忙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回复道,“请老夫人明鉴,这件事情与奴婢无关呀。”
“那你们主子说的这些家奴还有谁呢?”
南宫纽烟的声音清淡得好像是一阵风,可是梁千洛听得出来,自有一份纠结在他心里头蔓延。
一方面,他想要通过穆家苑和九皇子的喜事来打压旁人,其实要从深了说,一个堂堂的侯府夫人竟也需要做这样的事情,也是为了补足彷徨不安吧?
而另一方面,他又过于在乎世人的目光,穆家苑的婚事悬而未定,之前又和皇上有嫌隙,这样一分一合之间,倒让他有些矛盾了。
他想让旁人知道,却不想让旁人揣测,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凡事有失有得,既然要承受其中的荣誉,困苦也是在所难免了。
梁千洛想得太多,以至于没有及时回复南宫纽烟的话,南宫纽烟咳嗽两声,神色更加严厉,“怎么,如今有了身孕,连听话的能力都不济了吗?”
梁千连忙说道:“不是不是,只是母亲这样过问,我难免在想,是不是有些说错话了?”
“好啦,来这里不是为了挑你的错处,你也要谅解,我年纪大了,对家里头的管教也甚为严格,就怕你偏听偏信,中了小人的谗言。”
有什么谗言可中呢?梁千洛心里想,这府里头的流言啊,八成都是真的,刚听起来荒诞不羁,可是仔细揣测,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
“我知道了。”心里头想着一回事,表现出来的就又是一回事。
“这几日,太医怎么说你的身体呢?”
梁千洛说道,“自然是很好,多亏了母亲的照料,孩子都是在健康长大的。”
南宫纽烟虽然笑着,手心却早已攥紧,生养孩子的这份忐忑他怕是比常人要多,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久久不得生养,也不至于让穆良娣来,这一来,虽然也带来了属于自己的子嗣,如今却更是后患无穷。
关于穆良娣的事情,大概也算是定下来了,心里头纵然有万分的不愿意,可既然被人扯住了喉咙,就不得不为他发声。
“这样就好,只是对于你的照料,我实在不能居功,归根结底,还是齐燕宁的功劳吧,”
梁千洛听完,眉眼之中泛起了惊吓,他说,“乳娘也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哪里能够将功劳凌驾在您之上呢?”
“他自己自然不敢如此想,只是在旁人的眼中,这怕早就是事实了吧。”
还有齐燕宁啊,想不到自己活了这么久,竟然在临门一脚的时刻,还遇到一个与自己年岁相当,身份又十分不如的人,如鲠在喉的感觉,怎么在这几年的经历中,越来越长久了呢?
“旁人自然也不敢这么想,母亲德高望重,身份地位又有谁能够及呢?”
梁千洛说道,他其实也怨憎自己,明明心里头受的委屈不比常人要少,却一次次让落到嘴边的话变得这般屈辱,从心里头萌生出来的不自信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息的可能。
“你又在哄我了。”
梁千洛有些无可奈何,“若是我要说真心真意的话,母亲你又觉得是骗人,若真是这样,我缄口不言就是。”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孩子若是能够平安诞生,这一记功劳,老爷是必定会记在齐燕宁身上的。”
南宫纽烟的话明褒暗贬,听起来像是赞赏,其实是在挑刺,梁千洛明白,就算是南宫纽烟这样的人,也有他的中年危机,而对她来说,最讽刺的事情在于,他的竞争对手不是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而是一个身份和年岁可能占了她上风的女人。
由此可见,穆天琪的父亲也不是池中之物,女色对于他来说,怕也不是首先要考虑的东西吧。
“下人们的功劳自有父亲和母亲定夺,我们是插不上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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