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理智一惟避开繁华区,往街巷里走,渐渐到人群居住多的地方,来到处像广州的骑楼街,两旁各式店铺。谢家华早已饥饿,走进家小餐饮铺,用留剩的港币吃了米饭,价格实在贵,整整50元还是青菜豆腐。肚填饱顿感到特别疲乏,想找地方休息。途经过个小窗口,外面有块木牌上写“人民币兑换”。不由狂喜,掏出仅存的一仟元,也不问汇率直往里塞。店家见他的钱很绉有浸泡过海水,只给800港币嘴上还说了句,已经照顾啦,快点离开,别让警察逮住呵。明显是打劫,但只得受宰离开,寻了个低价统铺,痛痛快快在淋蓬下洗完澡,此时,困倦如大山样压来,谢家华瘫软倒下。
直到次日下午方醒,激灵睁开眼,统铺屋已经无人,他独自躺着脑子不停盘算:人虽然混进香港,身份是偷渡客,不能大模大样在街上走的。那么下一步如何?找港商梁燔生,地址上次给的名片他记得清楚,但不知路怎么走?还是先打个电话。于是谢家华到公用电话亭拨号,开始是忙音,数次后话筒里传来不耐烦的回答,呒有姓潘的,华阳贸易公司?你搞错了!砰地对方搁掉!
怪,名片上姓梁的头衔不仅董事长,还兼总经理,电话、传真,电报号都有,现在怎么变戏法似的没了?谢家华不死心,买张地图,按记得的地址寻找,好不容易对上,还不远,隔几条马路就是梁燔生所的办公大厦,楼名即是华阳。不由自我宽心,不是是自己说的话对方听不清起误会的,赶过去上门,梁先生会搭手帮忙,至少,能告诉我父亲同事的住处。
然而,当谢家华壮提心胆,如只地老鼠般夹在人群中蹿到华阳大厦,让门卫拦住,听他报公司名和梁燔生,门卫指指外面登记台,谢家华过去问,谁知登记台人摇摇手,呒有。怎么会没有?他和我们做过生意?做生意人香港满街是,我每天都不知要接待多少人,华阳,华阳的,这是座写字楼,借个房号办证用,你内地人懂什么?讲完,不理会。让一楞楞发呆的谢家华又次找不着北,怏怏回到统铺房,瞪起双眼盯天花板。
此时边上有个人说话,是水客吧,刚才警察查房来过,还不快走!我……谢家华慌张地起身,怎么会找不到的?找哪个?谢家华说了经过,此人大笑,香港公司比牛身上毛都多,只化一元钱就印吓人的大名号,你能当真!
一元钱,华阳国际贸易公司,进出广交会!谢家华仿佛进了天方夜谭的故事里,想想不由头皮阵阵发紧,这外面无数耸立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大都市难道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中,幻觉似海水汹涌的袭来。又一个激灵,他明白,应该是自己因美好的想象被现实破灭出现憋溺感觉。不,既然已经闯过来,那么多人生活居住难道怕找不着个人生存空间。此时,他想到罗通以及这次一起偷渡落水的同伙,更还有黑工厂里当奴隶的劳工,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谢家华就是这样的个性,虽然他经常遇事胆怯,内心其实很强硬,敢于闯敢于做,然而在过程中,时时会出现畏惧。这其实很正常,任何人都有“二我”存在,弗洛依德不是这样说的吗?“本我”“原我”一个是人的天性,生理的心理的需求满足,不理会社会约束和行为规范;另一个是意识中的我,有感觉、判断、记忆、经验等趋利避害保护自己。至于这位精神学家提出的“超我”那是另一层次的高度修养人的行为了。对照此分析,谢家华的“本我”是积极善良和快乐的,而他的“原我”会坚强面对并努力务实,随着时间阅历以及学识的提高,谢家华实现“超我”,最终成为一个成功人士。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的谢家华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积极乐观向上一面战胜自己,他面带笑容,道谢好心人的提醒,找了张纸伏在桌上将自己黑工场石棉厂奴役遭遇经过写上,并注明货车车号,出门后把折叠好扔进路边邮箱。
?他很快找到能够保护自己和维持生活的地方。这有赖于当年的香港,经济快速发展,劳动力缺乏,内地及周邻国家地区的人通过多种渠道的流入,香港有不少所谓的黑工存在。他们都无正式身份,还有是政府收容的所谓难民,像越战中逃来的人等。谢家华的优势是年轻,再加上一段时间跟金铮庆学英语会简短会话,所以,在他沿街走时,见到有贴招用工的告示即进去求职,很幸运在第三天的下午,被一家颇有点规模的餐厅客堂经理看中留下。经过短暂的培训,侍应生谢家华每天端着盆子在餐桌和厨房间来回穿梭。
正是这个岗位,他遇到台商周静英,一位年已古稀的老人。
老人七十开外,银发梳理整洁,背脊笔挺,面色红润,慈眉善目态度和蔼,上下西装革履带有绅士风度。他经常是一人来到此餐厅喝早茶。
香港人跟内地广州风俗极似,喝早茶是很普遍的生活习气。谢家华观察将早茶细分三种不同类型的人。一种是最早进来的,清晨六时多,餐厅内已经挤挤嚷嚷,大多有道伴熟人,先后进门招呼,一起围桌招徕泡茶随手从推车中要各式点心,吃喝聊天,但速度较快,因为他们大多是要赶着上班的。第二类是是一家人同来的,时间八时前后,那是享受早餐的休闲。有的喜欢包厢,有的却爱在大厅热闹,夫妻双方或拖家带口,这也是餐店上午最高峰的时刻,约到十时才慢慢散去。再进来的将跟午餐联结,这大多是谈生意的经济人。讲究摆场面,桌上放不少碗碟,罗列林林郎郎小吃,边谈边喝边吃在热气和香茗中交谈生意达成买卖。
周静英是另类,这另类就不依照上述人群的时间区分了,当然,前面说以上的区分是谢家华自己琢磨出来的,故他将周静英这样有身价的人列为另类。
这类人进来其实是很随意的,不那么讲排场耍气派,包间也可,大堂无妨,只是一般要临窗位置,视眼开阔,能面对热气烘烘的人声鼎沸的场面。仿佛是来观世态众生万相的。还不同的是,他们一般都是上点年经,六十以上居多,气质都很好,说明人生如意万事亨通但怕孤单来此享受闹市之乐。当然有时熟人碰面会邀坐一起,往昔的风雨都在谈笑间撂过。还有个不同处,谢家华观察到,这种人来都会带有自己纸包的茶叶,不要餐堂提供的香片,往往让侍应生拿来空壶,抖落自己带来名茶,泡上开水,要几个自爱的吃食,不多三五小碟,斯悠悠的啜饮,买张报浏览,但大都时间都是眯縫眼中浮荡在嘈杂人声闲去,前后三个多小时即会站起结账离开。
大堂经理对这种人都是很熟悉的,来时会丢下一切跑过来热络,然后张罗引向心中已经寻定的位置,然后招手侍应生过来服务,嘴不停讲讨人欢喜的应酬话。尊称一般是您老您老的。此时刻,谢家华常常会产生种奇怪的想法,世事如海,海上有不少游艇,但这分明是豪华艇,无论外相不出众,但那有种特显的扬场奕奕会现出与众不同的品相。所以,谢家华对此类人关注,有赖灵光细腻很快学会港语让大堂经理常呼来招待此类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