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是这样跟周静英熟悉的。虽然熟悉,还是没有打开中间的隔距,因为他是侍应生,对方是顾客。
但不久有次无意破了两人间无形有屏障。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自从谢家华在此餐堂当侍应生开始与周静英接触,好长时间他都不知道此位老先生的大名,只是按大堂经理称呼周老的。有段时间,足足有一个半月吧,正是春末夏初间,雨水稠密,但不像余城黄霉天缠缠绵绵的没完没了,这里的云像孩子样顽皮,时儿把太阳遮掩,哭天抹地的一阵闹,又散开让阳光追赶到去大海,繁杂的雨声变嘶嘶冷叮器的啸音,所以空气始终是潮湿的。早茶的高潮低落,谢家华正在忙碌准备中午器具间,旁边的大堂经理跟过来招呼熟人谈起,一个名字突然从他的记忆中引出—“台湾豪森集团的周静英董事长回去有一个多月吧?”
周静英!谢家华眼前出现独眼黄老厂长在翻开尼姑荫宅中拿来四件竹编工艺器时惊吓的场景,里面一支金钗口夹有绢绫上几个字姓字—周静英。他不禁竖起耳朵想听下文。
大堂经理说完,听对方说道:“周老从董事长退下来后喜欢住在香港,台湾公司交给儿女打理。上次跟我谈起大陆开放,想回去看看,周老早年有军情身份,需要向当局申请,会不会这次去是为办理相关手续的。”
“恐怕是的,人老了想念内地旧亲是人之常情。”此时有客人过来,话就此打散了。
晚上谢家华把今天听到的与黄老盒子事联系琢磨,猜测可能是一个人,但又觉得自己似乎太敏感,大千世界哪有如此巧合的事,翻来覆去想最后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也就放下了。
然而事情还真的蹊跷,几天后早上,谢家华看见周老进来,大堂经理迎上引到座位寒喧,让谢家华端壶过去服务。只有他俩一起间,谢家华后来回忆,自己怎么会改说家乡话的,是不是虽然放下无端的联系,原来内心却一直希望此事能吻合。
周老听到余城话,竟双眸露出异常的光,此光中淬出火星,粘到家华衣衫感受到灼热。更是,老人眼眶泛起水纹,只听他亲切的问:“小后生,你是大陆余城人?”
谢家华点点头。
“香港有亲戚在?”
谢家华摇摇头。
“那么是一个人?”
谢家华又点点头。
“水客,是不是?”老人分明情急。
谢家华只得嗯了声。
“什么时候来港的?”
谢家华不想直讲,散谎说道:
“去年春上。”
“这好,应该离开老家时间不长,你家在余城什么地方?”
“田家桥。”
听到田家桥三字,老人竟抖巍巍站起,更急促问:“田家桥水仙阁在不在?”不等谢回答又接着问:“青云庵呢?恐怕早没有啦?”
谢家华现在可以印证面前的应是盒中写字唬着独眼黄的周静英,因为老人对田家桥三字的触动已经失态,说明内心风聚雷闪的!果真后来老人接下的话,让谢家华确信无疑了。
“那么,田家桥靠近城墙有个尼姑荫宅,不,石屋建筑的坟莹你见过没有?”
谢家华扶周静英坐下,道:“周老,你说的我都见过,青云庵在,尼姑荫宅也在,只是水仙阁那年让强台风刮倒,现在只有残剩旧基。怎么,周老,您也是那里人?”
周静英老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复自语:“在就好,在就好。”边说边痛苦地摇摇头,“要是在肯定也糟塌得不成样的。”
谢家华对老人肯定糟塌,如果说是青云庵他承认,当然不可能讲自己是从庵大殿工场竹器厂出来的。对尼姑荫宅他不同意,因为至今保留原状。为此他详细跟老人说尼姑荫宅的情况,最后强调四周新植了树林保护。
老人显然对谢家华所说怀疑,“你是在宽慰我的心,会让这个坟莹存在?我手中有证据,完全不是这样的?”
周静英老人的话让谢家华怀疑起来,自己分明对尼姑坟熟悉,难道还是这位远离家乡40多年的老人清楚。他又重复险些将那次进入的情况出口!可是老人就是不信!他从贴袋里掏出张照片,递到谢家华面前,“你看看,这个金观音是当年青云庵五代师姑坐化后放入里面护卫的菩萨,怎么会出现有香港?”
谢家华看到照片上的金观音心猛地抽惊!他取过仔细分辩,分明是自己熟悉的那个,难道让罗通交给蛇头的东西这么快在香港脱手?转而否定,不可能的,交接点在大陆,是不是有当年有同样的金观音在世面上流转?但不能直问,因为此物毕竟是在尼姑坟里面,要是置疑自己是个后生怎么会知道的?
老人把照片取回,自言自语道:“当年我是经手过的,这种造型的金观音一共是5个,放在不同代系的师太坐化缸前供奉,背面有铭记,幸亏我最近购回一个,其它四尊不知流到哪里去了,唉,罪过啊罪过,她们的尸骨肯定不存在了。”
谢家华这才下脚发虚,觉得不能再留这里,找了个借口跑开。这天上午,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老人,见老人不断地默默看照片,用纸巾拭眼泪,直到中午时分才摇晃走出。
此后又是几天,周静英老人没有出现,谢家华担心恐怕老人遇到家乡人尤其旧物证实受不了情感打击病了,心里又害怕他们三人从尼姑荫宅拿出的事要因自己出卖而暴露。想打个电话告诉何力伟、盛玉成,但觉得怎么讲?现在这个金观音是在周老手里,应该是他的珍物,先稳住再说,何况自己没有出口,老人无论如何不可能交警方的。虽然家华不断地**自安,总是件令他担惊受怕的事。矛盾的是他希望老人不来,又很想念老人出现。
周静英来了。家华见到周老今日精神焕发神态安宁,进门就跟大堂经理招呼,直问自己!
谢家华硬着头皮主动上前亲切的叫了声周老您好!
周静英两条慈眉展开,脸漾笑容指指他对大堂经理说,“后生是我老家人,田家桥的。”大堂经理知道什么田家桥?但他点头应答,“好啊,应该是缘份吧,小谢,要好好照顾你老家大爷!”
谢家华连连应:“是的。是的。”
周老让他靠近,指指一旁座椅说:“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讲。”
谢家华不敢坐,他僵硬站立,嘴上说:“我在工作,不能下座的。”
大堂经理却说:“周老让你坐,你坐吧,他是要你谈谈老家事。”说完去招待其他来客。
谢家华只得屁股搭在椅边沿,忐忑不安地直瞧周老。是的,他脊背上沁出冷汗,难道来得这么快要出事!不想,老人却没有开口,而是从包里把几张照片放到桌上:
“你讲得没有错,尼姑荫宅确实保存如故,政府是有信的!”
谢家华翻动照片,如同现在走在自己熟悉的田家桥,城墙,运河还有两条市河相交的灞子桥,特别是玫瑰花田中绿树围绕的尼姑坟都很清晰呈现,只是不见他们的竹器厂青云庵大殿?老人在旁开口:“这是我跟余市cb区联系询问的,现在内地改革开放,在招商引资,希望我去老家投资,我是要去的,我要求把田家桥一带的现状发照片过来,瞧,他们发来的,尼姑坟莹确实保存完好,还种批树,只是不知为什么不见青云庵呢?难道它不存在的?”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