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听尹宏平一番话,更是敬重,提出能否让我俩一观此书。尹命大徒弟到卧室取出,春明先接过,是本古藉,已经很是陈旧,且几处烧焦痕迹,里面又都是篆体字,难以识别。玉成颈过来,同样一片糊涂,还是尹宏平,用枯瘦指翻,针对那“蒿竹生津普惠天下”八个字解读。上下还有文字,春明和玉成自觉惭愧也不再问。尹道长还添说,葛仙所著的抱扑子也有同样记载。他再让大徒弟取出,这会儿他俩看懂了,晋葛洪“抱扑子”是清朝道光年间翻刻的,虽然繁体古文,两人大致能明白,这句话含在其内,边上几个符号,春明记起好像东郭淦交给自己笔记本上有,就拿出来对照,真是一样,可惜不知含义。问尹宏平,尹也摇摇头。只是说了句失传了!
玉成不甘心,他提出要借此二本书,尹满口答应,只是告诫千万别弄破碎,特别鲍仙姑的是孤本,两人同时诺言。
话题转到生津舒身的蒿竹水,尹说此方我有,你们要抄取何妨,于是,春明就认真把尹宏平拿出的方单誉写,直到日落时分,两人告别准备下山。
不缔,尹宏平唤住春明说:“贫道观你转身时,脸的侧面有恙,家中老人好吗?”
春明不理解,自己体质强壮,什么恙的,还问父母?就答:“家父一直因中风躺在床上,母亲虽然虚弱,但精神尚好。”
“婵姑一向如此,她心地善良,应该无妨,但毕竟上了年纪,还得多注意。”说到这里,他吩咐大徒弟拿出二纸包,交待玉成春明,“此包冲泡给你父亲饮服,早晚各一次是化菸血的。这包是让你妈服用,同样早晚一交,务必遵嘱。”
春明双手接过:“感谢道长的关怀。”
归途中,春明跟玉成道:“我现在对宗教有些新的认识,过去总是抵触,认为是封建迷信那套,但尹宏平所说所做的,应该不能用迷信两字解释得全,但往往被他神神密密的做法蒙上层雾,像今天,他只望望我侧面,说有恙,开始还意为是指自己,后来明白我脸色竟反映家里二老身体,还很准的。”
“怎么个准法?”盛玉成因近日忙,自黄汉章病故后,很久未到婵姑家问候,是不是最近春明父母身体败得快。
春明道:“我妈倒总是老样子,只是记忆力衰退,经常会唤错两个孙子女的名。担心的老爸,越来越憔悴,近日身子左边也僵硬,每天要给他翻身,但酒一天都不肯拉落,不给他吃就直喉咙骂闹,尹道长指的恐怕是这个,我虽然从小与爸脾气不合,但他一生辛苦不容易的,见目前状况,心总是牵挂,忧虑恐是会反映到脸上的。”
“不管如何,道长送的二包就依照要求让伯父母服用吧。”
春明站立,打开二个纸包看,哟!就是蒿竹叶,只是叶状不同,又放了颗颗粒粒不知什么植物种子。玉成见后讲:“包好,有效力的。”
可是,就是尹宏平给的二包草药,想不到送了史阿海的命,当然话不能这样讲,然而诱因是引起的。这天春明回家,跟婵姑说到窑山拜谒尹道长,道长问起爸和您身体不好,取出两包草药让我拿来,要你俩分别服用。这包是你的,那包给老爸,都是早晚两次开水泡吃,不用煎的,方便得很。吃完,让我再去拿。谁知阿海虽然人瘫痪床上,耳朵却很尖,听见就骂开:“我不要牛鼻子的糗东西,婵姑,你也不准吃,但我知道拦不住你,你早被他勾掉魂啦!”
春明走过去劝爸:“他是好心,这草药我跟玉成上山吃过,很好服用,效果蛮灵的。你就当开水喝就是。”
“我告诉你,儿子!堂堂大学生,大公司老板,怎么会信舞神弄鬼的牛鼻子的!”
于是,春明坐在阿海老爸床前,耐心地跟他叙说,但这个老子偏偏油盐不进,春明长大以来从来没有如此贴近老爸,今天看躺在床上消瘦不堪的父亲,颧骨突出,干瘪面孔上只有层白得如纸样褶绉皮,眼睛成窟窿布满红丝,嘴唇流出的涎水沿削尖的下巴洇湿脖上围巾,身子除了左腿下肢还能跷动外,其余都死掉样,现在他狠狠在用左脚踢棉被,表示自己的不耐烦。春明心酸如荆棘条阵阵抽打,愧疚歉悔都含在盈眶的泪水上,现在记起亲爹一椿椿待已的挚爱:省三建事故受处理,老爸要赶去跟人拚命,离职时他拍胸跺足用自己脊板支撑,鼓励不要怕!成立建筑公司,又偷偷摸出把积攒的零化钱凑分子!跑到劳务队搭伴过的技工过来……就是他,劳累一生的普通泥工,心田其实是最纯洁明亮的,但却却是自己,从未尊重,总是顶撞和不屑,以后当然事业忙,现在瓣指算,没有多少时间如此近身与老爸相处……
婵姑已经将阿海服用的草药泡好,她端着过来,春明停止与爸说话,站起,从妈手里接过杯,俯身用调羹小心翼翼往父亲嘴里喂,阿海不但配合,还火脑地突睁双眼龇牙裂嘴哇哇叫,好不容易送进一匙,被很快吐出,不仅吐出,阿海头猛烈摇晃,拚命挣扎身子,突然,两目出血,一声闷喊,阿海脸孔横转没有声息了!
砰地,春明拿着的杯与调羹摔落,磁片破碎,汤汁四溅,吓得大呼,蝉姑也惊恐,在旁叫唤:“老头子!老头子……”,渐渐呜咽,泪流淋涕,一屁股委坐地上,号淘痛哭。
阿海就这样离开人世,走完他一生的路。
当一切料理完毕,春明跟玉成谈起,他媳妇丽娟埋怨自己,是尹宏平牛鼻子老道害死阿爸的!玉成安慰:“丽娟在家一直服待两个老的,她感情深啊,不要说自己媳妇埋怨,现在亲邻人都指责你不孝!唉,也许我俩从窑山下来,脑子完全信服尹宏平的,你归家喂药,却出了这事。”
春明否定:“亲邻说三道四可以理解,丽娟啰嗦没道理,老爸的脾气,要是不这样,让我喂,他生命还能延长。你没瞧我母亲,她每天有服用,经历如此生离死别的,身子骨反比以前好,现在常常出门,还说要去窑山看尹道长哩!”
“这倒也是。”玉成转而轻声道,“会不会尹道士已经知道阿海伯危在旦夕想施救的?婵姑伯母要去答谢的。”
“恐怕走不动,要去,我让丽娟陪同,她一直信菩萨啊玉帝大帝的,成天口念阿弥陀佛,分不清佛与道。玉成,听说上次你我在窑山崇阳道观拿去的处方,彭斌特别感兴趣,还在誉抄两本古书。”
“这小子执迷,特地购了康熙字典,词海等,将篆体字识别,抱扑子那本新旧版对照,更是反复校对尹宏平的方单,边上用日文注。”
“用日文?什么意思?”春明惊觉起来,“这可得注意,东郭师傅和黄老在时,总不放心彭梧的,彭斌又加入rb籍的,会不会出卖祖先的经典?”
“现在看不像,你说,他自己还弄不明白,如何出卖,我是这样想的,恐怕在中成药制作上,我们大大落伍rb的汉方,所以,让他去研究吧,如果能从中破解,且不是好事。还有,我告诉林正航的,只能在办公室内做,书和资料不能拿到外面,更不能上电脑。室内有摄像装着,进出必须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