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何称谓这个问题上的回答,彻底把九尾狐给搞晕了。“随你的便!”这个怎么可以随便呢。
他决定赶紧从这里离开。
“不不不,我要去找一个更好的地方,来将我的宝……”九尾狐刚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父亲的交待,这宝物只能是他们九尾狐家族的秘密,怎么可以随便向外面透露了风声呢。于是他赶紧把原来想说的“来将我的宝贝藏好”这句话收住,改口为“来将我的宝贝找到。”
“我并不关心你要找的宝贝是什么?难道还有比这宝地更好的地方么?这个地方就是我的全部宝贝!”类继续以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的态度,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至于你所说的宝贝,难道是像你昨天嘴里露出来的石头么?我可真不认为,它会比这河水里的云彩影子更有多么的宝贵。”
九尾狐既然不想让它知道宝石的事情,那就只能用其它的,可以当作宝贝的重要事物来代替,以掩饰自己刚才的话语。在他飞速思索的脑子里,涌出了娘亲要他去寻找另一半的嘱咐。爹娘说他们互为对方的另一半,而他们是那样的相亲相爱,形影不离。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奶奶,至死都在一起,可见另一半就是宝贝。
于是,他对类转移了话题方向:
“我要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寻找我的另一半,我想与我的另一半快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像我的爹娘他们一样。”
“唭,山清水秀?那有什么可快活的!另一半?我可不知道!当然我也不想知道,你指的另一半是个什么?再说,我也不会认为,有另一半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这个世界里,除了我、亶爰山、这水、这石、这天,还会有其它的东西存在么?至于你,我还是昨晚第一次才看到得呢。世界压根儿就不需要什么另一半!”
类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无力。但现在,在九尾狐听起来,除了无知,则更多的是无情的感觉。
“不能这样说吧,如果没有爹爹娘亲,怎么可能有了我们?如果我们不能找到另一半,那又怎么能养育我们自己的下一代呢?”九尾狐用了不高兴的语气质问类。
“你说只有爹爹娘亲才可以有下一代?我终于知道你指的另一半的意思了。可是我们类是真得不需要爹爹娘亲的,或者说我们自己既是父亲又是母亲吧,因为我们是自身受孕,来生养下一代的。”
怪不得如此!这会儿九尾狐终于明白了,他碰到的这种生灵,之所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原因。它们自己就是整个世界!它们不需要另一半,自然也就不存在追求与竞争。
虽然九尾狐觉得,类这种动物的生命太过于枯燥和单调,而且此种地方,永远也不会有其它生灵来跟这类争抢;但若易也由衷地佩服类的大度。它对九尾狐会不会占用它的地方居住下来,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也没有对九尾狐所提及的一切美好事物,显现出任何的嫉妒羡慕之意。这就比青丘山上的那些猿人,好出了不知有多少倍!
在告别之前,若易就自己的粗心打扰,再一次向类真诚致歉;就类对自己的好奇疑问,所给予的耐心答复,连连道谢!
作别之后,九尾狐若易,便匆匆地离开了亶爰山,继续朝着西方的旷野奔行。
令九尾狐没有想到的是,很快之后,他就会遇到一个与类正相反的,对世界充满了无限向往的新朋友。
距这里有四百里的地方是柢山,其地形样貌与九尾狐刚离开的亶爰山大体一样。也是怪石嶙峋的,也是没有花草树木,也是有着众多的山涧河流。
有一点不同的是,柢山的水还是蛮不错的。这里出产一种鯥鱼,长得体形很大,大的能像一头牛。但它却不喜欢生活在水里,而是热衷于整天拖着一条像蛇一样的尾巴,在山坡上游荡行走。它的肋下还生有翅膀,所以它能够在天空中飞翔。
因为生的体形硕大,再加上自己拥有水、陆、空的三栖能力,所以鯥鱼很有一种自负与自傲,觉得完全可以在生存的地盘上,向远方尽情地无限拓展。它也正是这样做的,并取得了不小的成绩。柢山已经是完全归它所有,方圆几百里的动物生灵们,也已经表示完全尊从它的号令。
它还有一个相当得力的行动帮手——一只白色的旋龟。那是很多年前,它去西边的宪翼水狩猎之时的意外收获。
当时鯥鱼因为饭饱之后,想体验一下在这新领地的游泳感觉,没想到正游玩在兴头之时,突然听到从水中传出一种像是木头在敲击的难听的声音。这可破坏了它的雅兴,它听出这是河里的旋龟发出来的,但自己既然已经宣布拥有了这里,怎么还有哪只旋龟这么大胆,敢在它的地盘上令其不高兴?所以鯥鱼那想征服摧毁一切的粗暴脾气,立时就被激发了起来。它向着传出声音的地方猛扑了过去,它要揪出这个不知死活的、胆敢挑战鯥鱼王权威的东西。
让鯥鱼没有想到的是,它竟然一下子抓出了一只纯白色的旋龟。鯥鱼对这河里的旋龟情况还是很清楚的,除了其圆盖外形与普通的乌龟是一个样外,它们全都是通身漆黑色,所以它们也被称作玄龟;另外,旋龟的头部、尾巴与其它龟种还是稍稍有些异样——这里的旋龟全部是鸟头蛇尾的。
现在,自己竟然捉到了一只纯白色的旋龟,这令它有些出乎意料。鯥鱼暂时打消了原本想一口咬死这只煞了风景的旋龟的冲动,不禁开口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捣乱,扫我的兴?”
那只形体略显有些瘦小的白色旋龟,因为被突然的捉住,一时愣了神。原本倾泻不止的眼泪,随着受惊后眼睛地睁大张开,当下停止了流淌。但刚才正在伤心地哽咽,却并没有因为恐惧而能立即停止下来,而是禁不住又连打了两个摆子,才将难过的呜咽收住。
它是一个自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孤儿,因为它的与众不同的白色肌肤,导致它在童年成长的岁月里,受尽了各种的侮辱与排斥。今天早些时候,在它的族长宣布,它们这个族群要服从新王——也就是那只鯥鱼的统辖后,它从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得知:过几天,它就要作为首批的食物贡品,被献给那柢山王。
这个不幸的消息,令它痛苦万分。有生以来,它一直是忍辱苟活。自有记忆起,它就努力讨好族群的每一家邻居,每一位长者,只不过是为了希望能得到与其它黑色旋龟一样的生存资格。岁月更替,年龄增长,在命运的夹缝中,它坚忍地活了下来。虽然形体要比其它刚刚成年的旋龟小很多,可自己能活下来,就已是很知足了,白旋龟从来并不敢奢望,能有更好的生存机会。
可是现实,总是将它残酷地捉弄!令它万万没有想到得是,连生命这个最基本的生存权力,都被无情的族人给剥夺了。它们竟把它做了献祭的贡品!那就意味着,不久之后,自己的生命将不为自己所能支配了!
面对冷漠残忍的族群和死寂无情的宪翼水,白旋龟在心底深处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不行,我必须做自己生命的主人!一味地忍辱并不能负重。上苍既然给了我异样的躯体,独特的灵魂,那我就不该沉溺并妥协于这无情的苟且。去它的贡品吧,我要到遥远的地方,寻找属于自己的净土!”
小白旋龟决定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