羭次山的物产还是很多的,只可惜橐鸟没有做好演讲的准备,解说的过于简单,所以很难引起评委的关注重视。终南山的风物虽然不怎么样,但貘豹的绝技表演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再说,也有可能是貘豹的话,把猿人评委们给震慑住了。最终,那代表羭次山的一只脚的橐鸟,只能接受在本场比赛的失败现实了。
一向以喜欢鸣叫、善谈而有名的橐鸟,表现如些欠佳,确实出乎很多生灵的意外。这有可能是由于刚从长时间的睡眠中被弄醒,还没有恢复它正常生活状态的缘故。再说,要一只昼伏夜出的鸟儿大白天参加比赛,这显然也有些强其所难了。
而对于失败,橐鸟倒是表现出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抱怨的。夏天本来就是它需要休眠的时间,它当然也懒得跟着去观看后面的比赛。于是,在潇洒地拍了拍翅膀,抖擞精神后,飞走了。
下午的比赛场地转到了大时山。这里涔水北流,注入渭水;清水南流,融入汉水。充足的水源滋养了众多的构树、栎树、杻树和橿树,形成了山清水秀的一片大森林。白色银石和多彩的玉石点缀其中,景色美仑美奂。
下午的竞赛,变成了肥遗鸟和鸤鸠鸟两个的比拼。
肥遗鸟在简单复述了上一场的演讲内容后,又增加了新的东西——也就是英山的特产它自己——肥遗鸟。
“还有就是我们肥遗鸟了。说到我们,呵呵,如果你们猿人是真的得了癫痫病,或者体内有了寄生虫,我们肥遗鸟绝不会见死不救的!我们一定甘愿为了减轻你们的身体痛苦,而献出我们的宝贵生命。但请你们也不要没病装病,甚至只是因为纯粹的馋痨和无聊,就疯狂地捕杀我们。过去用的草绳网,我们鸟类还能够躲避,现在竟然用上了狠毒的弓箭,不仅使我们很难提防,而且一旦射中,就会令我们痛苦不堪。”
可能是受过飞箭伤害的痛苦,肥遗鸟对猿人们用箭竹制作弓箭猎杀鸟类之举,突然展开了强烈地控诉抨击:
“要真到那一天,你们把我们都射杀吃光了,或者我们不得不远离了你们这些疯狂的猿人族,等你们再出现了那些病症的时候,你们后悔可就晚了!”
肥遗鸟在演说中,由于气愤情绪的突然产生,而将原本比示丰富物产、比较美好环境的比美大赛,讲跑了题,变成了对猿人族疾言厉色的声讨会。幸亏它在讲完这几句话后,就下了台,要不然,那主席台上的评委们可怎么能坐得住?
接替貘豹代表终南山的鸤鸠鸟,一上台就抖了抖它那黄色的羽毛,并且“布谷,布谷”的叫了两声:
“尊敬的诸位评委您好!我们鸤鸠鸟从天气转暖就开始鸣叫,提醒你们要勤于劳作,并注意辨别好哪些是能结果实的谷苗。等它们成熟了,我又及时地告知你们,从而帮助你们,能吃上谷物饱满的籽实。”
鸤鸠鸟就是布谷鸟,它们发现了谷物生长的奥秘,为了能博得猿人族的好感,减少对它们的猎杀,布谷鸟不停地向猿人族示好:
“将来如果你们想吃到更多的话,我还可以提醒你们在什么时候撒下它们的种子。这个秘密我已经给你们建议了很多年,如果你们想一年四季能吃上饱饭,且又不想再像现在这样,必须的天天四处游猎,那你们就可以好好地考虑考虑我的话。”
鸤鸠鸟的体态和斑鸠差不多大小,它们哺育幼鸟的习惯很有些奇怪,早上从上而下低着头喂,晚上则从下而上仰着头喂。它们自己不会做巢,大多居住在树洞或是喜鹊们废弃不用的空巢里,有时它们也会直接去抢夺喜鹊的窠巢。
鸤鸠鸟们很有些策略,只要发现有独居的喜鹊家庭,它们就会约集一些同伴,散布在大片的林子里,通过相互呼应的鸣叫,来显示鸤鸠群队力量的庞大。喜鹊回家看到巢里的入侵者,听到森林里到处都是它们同伙的聒噪声,往往因为惧怕遭到围攻,而只好舍弃自己的劳动成果。因为喜鹊们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宁愿另觅新地方建巢,也不愿去跟这种无赖纠扯。
鸤鸠鸟奇特古怪的子女喂养方式,可能也是为了好夺取喜鹊的窝巢,而又通过刻意营造怪异的行为,以给其他生灵制造出一种神秘感觉的策略吧。生灵们对莫名其妙、难以思议的神秘事物,往往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这倒是真的。
对捡巢、夺窝这些不光彩的事情,鸤鸠鸟当然是不会说的。就因为它方才的那番诚恳的表白与建议,会“布谷、布谷”的鸤鸠鸟获得了猿人们青睐。猿人们一致认为终南山获胜。布谷鸟将代表南山区,参加太华山的最后终极赛。
整个比赛老鹦鹉夫妇看得饶有兴味。它们认为好久没有听到个性如此鲜明突出的竞赛演说了。肥遗鸟的义正词严,鸤鸠的良言软语,都无不给它们鸟族大大地争取了一把生存的空间。
“风格迥然不同,但却很精彩,淋漓尽致,张弛有度。值得我们家宝贝师蒙好好地学习一下。”鹦鹉父亲用赞许的语气评价并回味着。
可是师蒙呢,她还在生闷气呢!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虽然拗不过父母的强迫,最终是只能跟着往西飞来到时山和大时山。不过,事情却由原来鹦鹉老夫妇陪着她的观摩比赛,变成了现在倒像是她陪着父母来游玩散心似的,只要父母开心就好,至于比赛的内容,与她毫无干系。因为一直心不在焉,所以场上出现了些什么动物,它们做了如何的比拼演说,她是一个也没有看到眼里,一句话也没有听进耳朵里,那就更不用说记到心里或者说学到点什么了。
老鹦鹉夫妇看到师蒙对赛事毫不理会,乃至于无精打采,慵懒无聊的样子,不由地叹了口气。鹦鹉母亲报怨道:
“早知这样,还不如不让她出来呢!”
它们哪里知道,师蒙的心思却是在想:早知这样,不让父母跟着就好了!
一家子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张开翅膀,向着下一个比赛场地——最西方的騩山——飞去。这一家子,由原来从家里出发时的高高兴兴、说说笑笑,变成了现在的彼此埋怨、互不理睬。
騩山坐落于西海之滨,山中寸草不生,却有着丰富的玉石。淒水从这座山发源,向西流入大海,水中有许多彩石,五彩斑斓。再加上大量的黄金和丹沙蕴藏其中,在阳光照耀下,河水呈现出一片异光流彩的华丽景像。
按照比赛规则,抽到有五支参赛队伍的小组,会有一个幸运的免初赛名额。即,由五个参赛方抽签,抽到这个免初赛名额的,就有资格直接进入下午的决赛。也就是说,其余的四个成员经过两轮竞争,决出一个胜出者,这个胜出者再与免初赛的幸运者比拼本小组的最后一个出线名额,参加太华山的最终决赛。获得这个机会的幸运者,作为对这一幸运安排的相应付出,那就是提供下午赛事的举办场所,并为所有参赛代表提供食物供给。而其它赛区所有参赛成员的吃饭问题,包括最终的华山比美大决赛,都是要由参赛者自己自行解决的。
这届的幸运机会落在了皋涂山上,而皋涂山的西边就是师蒙的家乡黄山。由于上午的比赛场地騩山,是在整个山系的最西边,所以,所有的参赛成员都需要首先赶赴那里参加比赛。等上午的比赛结束后,它们再返回这座位居东部的皋涂山,进行下午的比赛日程。
最西分区的首场比赛开始了。嶓冢山的代表熊遯出现在了比赛场上。
高大威猛的熊族代表,上台站稳,行施了一个标准规范的鞠躬礼。仪式之后,开始了他的演说:
“大家好,我是来自嶓冢山的代表熊遯。下面将由我向在座的诸位介绍情况。”
嘴鼻眼耳朵四肢连同肩胛部分乌黑、躯体其他部分毛色洁白的熊遯,讲话声音并不大,而且很是客气礼貌。这与他的体格倒是形成了一个较大的反差。
“我们山上有两条水,一条是向东南流入沔水的汉水;另外一条,它向北注入了汤水。由于水源充沛,我们的山上长满了葱茏的桃枝竹和钩端竹。嶓冢山上有一位勇敢而且德操高尚的独角兽,那就是我的好朋友兕。它的邻居犀牛,相信大家也并不陌生。犀牛族和兕族住在山南向阳地带,我们熊族和羆族因为更喜欢阴静的地方,所以住在山北。一直以来,大家可能都有一个错误的印象,认为我们这四种动物都凶猛好斗,那其实是对我们不了解之下的误会。那些野人看到犀牛长得像水牛,以为硕大蠢笨好欺负,就疯狂地捕食虐杀,还把它那坚厚的青色毛皮剥下来裹到自己身上,以避免被兕头上的独角所顶伤。在这样的疯狂捕杀下,犀牛的奋力反抗自是理所当然的了。这些野人不仅猎食犀牛,就是圣洁的兕族,它们也毫不放过。而且有时,不过仅仅是为了夺取兕头上的那个长角。可是要知道,兕族个个都是千斤重的庞然大物,被它顶上还能活命么!可他们竟倒过头来,埋怨是犀兕族的凶狠不是。”
讲到这里,熊遯向评委席上的猿族们扫去了一眼,看他们有什么反应。然后又继续讲下去:
“这些还只是野人们可耻行为的一部分,我们熊族和羆族也因为身着保暖性能良好的毛皮而遭了殃,被无止无休地追逐猎杀。这些野人对我们大量捕杀,大肆挥霍。肉吃腻了,就专挖我们手掌上那厚敦敦的垫肉享用。包括你们猿人想过吗?没有了这手掌,我们熊羆怎么走路?怎么觅食?最终,还不一样是要了我们的命!”
评委席上的猿人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并不敢正视熊遯那一双大大的黑眼圈,甚至于想赶紧打断熊遯的比赛演说,可是又苦于一时找不到理想的借口。
“面对残暴,我们只能是拼命的抗争。可是这些贪婪无度、荒唐无耻的生灵,却就因为我们的英勇自卫,而把犀兕熊羆,与凶残的鬣狗豺狼相提并论,一律视之为危险的兽类。对此,我认为是有失公允的。”
“参赛选手,请注意我们比赛的内容规定,不要陈述与比赛无关的内容。”一位两腮已经鼓涨的通红的猿人评委,向台上的熊遯发出了警告。“鉴于你的违反规定,我们要求你赶紧下台,让其他选手参加比赛。
“好吧。既然有些实话并不允许实说,那我就不说了。”肥硕富态的熊遯,抖了抖他那一身黑白相间的皮毛,——这使其看上去,更加显得格外爱憎分明。“不过在下台之前,我要补充一句,也好完成我这上午参赛的任务。我们嶓冢山,由于水草丰美,一直以来都是鸟类栖息的天堂。美丽的赤蹩和尊贵的白翰可都有在这里生活啊。现在既然我已经不被允许再说下去了,那么至于它们的情况,我想就由下午我们的禽类代表白翰,给大家来介绍吧。在这里,我还要再多说一句声明的话,我们嶓冢山上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白翰的面了。为了这次竞赛,我们已经动员了所有的力量去寻找它,希望它已经接到了消息,并且不会耽搁下午的比赛。当然,如果它确实不能如期参赛,我们的赤蹩鸟中,自会有一个已经准备好的代表上场。”
那只叫遯的、长着圆圆脸颊的胖熊,再次鞠了个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