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蛮一边引领着大伙急匆匆地赶路,一边口不停歇地继续给大家做着简要的介绍:
“二八神白天隐身,谁都看不到,夜间才现身出来巡游,他就是为天帝守夜的夜游神……”
等他们来到二八神的旷野领地里时,天刚好黑下来,二八神出现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块头,浑身的肌肉都像是挂在身上的巨石,饱满坚硬。手掌厚大,指节好像百年的老竹子那般粗,谁要落在他的手里,那还不一把攥出了水来。
犹为厉害的是,二八神的两只手臂是连生在一起的。生灵们已经注意到,在他的两手内,握着一柄大斧头。因为他能把两只手臂的力量合为一处调动使用的缘故,这自然就要比一只手的力量大多了。一般的生灵——其实几乎是世上所有的生灵,又怎么敢来惹他的麻烦呢。
蛮蛮鸟把需要借宝地一用的请求,告诉了二八神。二八神爽快地答应了,并愿意担负起夜间的守卫安全。四位生灵对二八神的豪爽,都致意了万分的感谢。
涅槃的时间到了。
先是从若易的嘴里闪出一缕火焰,紧接着一团鲜红的大火裹住了九尾狐若易。外面的几位生灵,除了眼前一大团熊熊燃烧的炙热火球,里面若易是怎样的情形,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在里面不会有事吧?”蛮蛮夫妇异口同声地惊问道。
中孚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他见怪不怪地笑了笑,摇摇头。宽慰着它们和大熊、师蒙:
“不会!正如同毕方鸟食火一样,火可以给他能量。他也是一只火狐狸啊!”
师蒙和肥肥再次见识到了若易的法力,这两位生灵地渴慕程度,都已经可以用垂涎欲滴来形容了。他们心羡不已,都在暗暗地想: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能有九尾狐这般的法力呢?
火球里,若易正在经历着痛苦的煎熬。虽然大火不会伤害到他的外相与性命,但为了提升他法力能量级的大火粹炼,且由此而产生的、每次涅槃都会递升的、那种抽筋剥皮般的煎熬与苦楚,却是他必须忍受的苦痛磨难。
这还不算,九尾狐还得一口一口地把自己的九只尾巴全部咬下来,交给西王母的使者带走。这种断骨之痛,也不是普通的生灵所能忍受得了的。
这种蜕变的痛苦越来越加剧,以至于在每次的涅槃结束之后,若易都会开始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坚持下去。但每在此时,一想到父母交办的家族的使命还没有完成,而既然又与西王母做了这一神圣的约定,作为一只立志想做出一番成就的白色的九尾狐,那他就必须要忍受住这种痛苦,并信守承诺地坚持着走下去。于是,若易就会再次充满力量,继续勇敢而坚定地游历世间,以积极地行动,以迎接着下一个涅槃轮回的到来。
现在,在火球里,又到了紧要的关头,若易再次将牙关咬紧,用尽所有的心力,抵抗住那种试图想让他投降的念头。
正在九尾狐苦苦支撑,并为此而筋疲力尽的时候,西王母的使者到来了。
这次来的不是三足乌,却是三只青鸟。它们身上的羽毛是青色的,头上的羽毛是红色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发射出好似黑耀石那般的光亮眼神。
三青鸟是西王母的近身侍者,也是她的外出使者。它们的勇猛善飞,使自己完全可以胜任地负责起了为西王母觅取食物。
因为深得西王母的宠爱,三青鸟拥有了自己的领地——三危山。在那里,它们还可以拥有并使唤自己的下属——一种头上长有四只角的猛兽徼徊,和一个脑袋三个身子的鸱鸟。
三青鸟的同群族类,因为有了这种特权待遇的缘故,不免就有些恃宠而骄,曾经做出了狂妄越份的事。为此,三青鸟受到了西王母的严厉惩治。
它们被三鸟交相合体在一起,变成为共用一个身子,长着两个脑袋的丑陋怪物;取消三青鸟的名号,而被唤称为双双;且遭西王母的贬斥,到南海以外,赤水以西,流沙以东的地方,去跟一种两头兽居住在一起。
这种两头兽,外形大体如狗,却是长着两个脑袋。由于这两个脑袋,它就拥有了两个不同的名号。它的躯体之上的脖子,左右分开,两边各长有一个狗样头颅,一个头叫踢,另一个头叫述荡。也就是说,踢和述荡是一个兽两个名。
两头兽的四只眼睛时时刻刻都必须要专注地看着前方,好统一行动,以迅速逃脱随时可能大难临头的追逐猎杀。因为它们前腿上的肉鲜美无比,是人族的挚爱,如果踢和述荡这两个脑袋不能协调一致,而都想指挥躯体只听自己地调度安排的话,那它必然必死无疑。
双头兽中,那些不能统一眼光、不能一致行动的族属,一直在用不断成为其他生灵口腹美餐的事实,凄惨表演着两心相异的必然结局。血的教训就是:为了活命,它们只能两意合一。
西王母给双双——也即三青鸟——的第一个警告,就是希望它们从双头兽那里得到警示:假如它们三青鸟出现三心二意,那就会变身为双双;——正如同这双头兽般,那它们也就只能是配居蛮荒,且时刻忍受被捕杀捉食的命运。
西王母给三青鸟的第二层警告是:作为三青鸟时,它们可以保持自己独立的心志,来完成西王母所交办的任务。但作为双双,既然身体已经连结在一起,为了共同的利益,那它们的两个脑袋就必须高度统一,同行同止。否则,就是一如那些不听话的双头兽,付出生命的代价。其实这对于其他的生灵,又何尝不具有一样教益呢?
双双鸟的尾部有雌雄之分,所以一只双双鸟便是一对夫妇。它们这两个头,只要做到双宿双飞,互相爱护,六十年后,它们自身会很轻易地再次转化为原来的各自独立形象,并得以返回它们的领地三危山。它们的后代,也还会继续成为王母跟前的使者。
正是为了重获自由,和高等生活的目的,双双鸟才会痛改过去各方之间的虚情假意;变为一心一意,共渡难关,以逃离难境的。在此情况下,其双方之间,关照互爱地表现程度,甚或超过了比翼鸟的相亲相爱。
人们并不知道双双鸟的个中秘密,只是看到此鸟恩爱和睦,给人以满满的幸福,于是就鼓励大家,都来学习它们的美好行为。后来,很多人还借用它们,用“愿做比翼鸟”、“成双成对”来比拟勉励自己对爱情的不渝。
总是在失去了之后,才会觉得珍重。生灵就是这样,不受到必要的惩治,就不会珍惜拥有的幸福。
“我是大黎,”第一只三青鸟向若易介绍道,“西王母鉴于你的表现,她非常满意,她准许你去月宫走一趟,以满足你对月神人的疑问。”
“我是少黎,”第二只三青鸟接着说道,“我们知道,你和玉兔姑娘之间的相互思念,所以也可借此让你们见见面,说说悄悄话。”
“我是青鸟,这次月宫之行将由我带领你们去。等你回来后,我还将引你去见王母,你将成为王母新的使者。到时候,你将和我们一样,到各地去完成她的使命。”最后一只三青鸟说道。
火球里白色的九尾狐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身子,九条蓬蓬松松的大尾巴已经在大黎和少黎的手里了。
听到可以去月宫一游,若易立时似乎感觉不到痛苦了,他向青鸟表示感谢。
大黎、少黎两只鸟儿携起白狐的尾巴飞走了。
火球突的一闪之后消失了,火狐狸又出现在了蛮蛮等生灵们的眼前。
师蒙、肥肥眼睛看着若易的尾巴,依旧是那只火红的尾巴,一点儿也没有变,他们再次为若易的法力惊叹不已。而中孚却早已注意到,若易的背上还多出了一只青鸟。
他关切地问若易:
“有什么事吗?”
若易微微地笑了笑,给他们介绍道:
“这是青鸟,三青鸟中的一只。它是来带领我们去月亮那儿的。”
师蒙一听,直接乐开了花:
“哇,可以去月亮上走一走了,那里的桂树可真有五百丈高?”
她兴奋地蹦跳着,像是感叹又像是在问,至于问谁,她也不知道。
“这么说可以见见玉兔和金蟾了?”中孚也跳了起来。
青鸟见状,低了低头对若易说:
“可是,王母并没有说要我也带他们一起去啊。”
它的声音不大,可是大家都听到了,本来气氛高涨的场面一下子凝滞了。原本也想借此机会能去月亮走一趟的比翼鸟夫妇轻轻地叹了口气,显示出很遗憾的样子,大熊那因兴奋高举的双手也悄无声息地慢慢地垂了下来。
看到朋友们失望的样子,若易对青鸟道:
“如果你只是打算带我自己上去的话,那我宁肯不去。如果不能和自己的共患难的朋友一起分享快乐,那又有什么意思呢?你请回吧,我们自己去找寻亲人,终有一天我们会找到的。”
青鸟有些为难了,它看到若易态度很坚决,它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王母是没有说要我带其他生灵一起去,可是她也并没有强调不允许你的朋友们一起去啊!好吧,既然你要坚持,那我们就一起出发吧。”
面对这个突然又翻转而来的好消息,中孚、师蒙、肥肥没有了像刚才那样的兴奋发狂,大嚎大叫。他们只是紧紧地手拉起了手,跟在了若易的身后。这是在用行动表明:他们是患难的兄弟姐妹,是谁也不会离开谁的;同时,这也表达出了他们对若易真诚地坚持为他们争取的感动,也是对自己团队的核心成员忠心拥护地挚守。
青鸟施展法力,生灵们只觉得天旋地转,星走斗移,空间失去了所有可识的标志,时间打乱了流逝的意义。在经历过一番不知多久的云山雾海,光影叠嶂之后,他们来到了月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