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略顿了顿,看了一下听得目瞪口呆的众位生灵,才又继续说道:
“你们的约定我虽然不知道,但在那次它们与我谈约定的期间,我听到它们——你口中的月神泡泡人——说起过,它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它们自己那个遥远的、拥有着另一个太阳的故乡去。其实我和它们的真正接触也就只有这一次,我们在定了那个互不干涉的契约之后,就再也没有与相互接触过。不久,在一个突然明如白昼的夜晚,我只看到好像有一颗流星一样的东西,在轰鸣声中,发着光,离开了月宫。自那以后,在这月亮上,干脆就再也没有了它们的身影踪迹了。到现在都过了上万年了吧,一直如此。”
稍微一停顿,月老又用十分肯定的语气下结论道:
“看来,它们确实是已经回到它们的那个太阳那里去了!”
“什么!它们已经不在这里了?”鹦鹉师蒙一听就急了。
“嗯,它们早走了。”
“那它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若易也急急忙忙地问。
“这个……呃……”
在努力思索回忆了一番过去的场景后,月老换了只手,捋着自己的胡子。回答道:
“我好像隐隐记得,它们似乎有提到过,什么过几万年再来到这里的话头。说是只有等到什么时候有生灵能够像它们那样,穿上泡泡衣到月亮上面来。它们再从遥远的地方,赶到这里来。”
“什么?这不是还要再等上一两万年么!”大熊肥肥张口惊叹道。
“话是这样说的。看来,要想它们早一点儿回来,那就要必须找到泡泡衣的制作方法。其它的我也就不知道喽。好啦!糕点我已经品尝了,我还要到太白金星那里去谈点事儿,我就不在这里过多的打扰你们了。”
说着月老起身就要走。生灵们慌忙立起身来,向月老致意送别。这时,玉兔轻轻地扶着月老,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地说道:
“月仙老人家,请您慢些走!我还有件小事想请问您一下。”
众生灵听其意思,是她想要问些自己的私事,也就不便再跟上去相送,于是就都退守在了原地。
约摸大家听不到了,玉兔才向月老问道:
“老人家,您看,我和那只火狐狸的事儿,如何?”
“呵呵,我猜想你这丫头就是为了这事。”
月老先是笑了笑,而后又以十分庄重而严肃的告诫道:
“姻缘既注定,
妄求毁大功;
只怕月梦缘,
因蟾复化空。”
听了这话,玉兔的心里“咯噔”一沉。在她的理解里“姻缘既注定,妄求毁大功;”即是强调意味着,她和若易都各有着各自的族类姻缘,自己的痴心妄想,只会毁掉自己这多少世代以来的修行。下面的两句她都没有好好领会,甚或没有听清,就已经被前面的这两句判词给打击的魂不守舍了。
升儿手脚突然变得轻软,搀扶月老的手臂滑落了下来,而且,路都开始有些走不稳了。在一阵身体剧烈地颤抖之后,玉兔接连快速地猛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地站定了脚踝,没有倒下去。
这些都被月老看在了眼里。老人家发出一声轻吧,微微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这时,只见月老头上的银丝突作挥动,手中的红线慢起飞舞,渐渐竟有纠缠打结的迹象。不料在此关键时刻,月老身子一扭,恰好挡住了升儿的视线。只听得他哈哈一声大笑,高声唱吟道:
“事在己为兮,
真情尔自现;
慎听自守兮,
莫犯彼兽蟾!”
月老起身向着空中飞去,他的飘飘身影越来越高,越来越小。就在这时,自高空处又传过来月老的最后一句叮嘱:
“切记,切记兮,
勇追、珍惜,
莫自毁缘!”
老人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玉兔升儿痴痴迷迷地孤立于旷野之中。
这几句的吟唱声音嘹亮高亢,就是在桂树底下的其他生灵,也都听到了。特别是后一句,在月老离开了好一段时间后,还在在旷野中盘旋回响。月宫里的各位生灵,都从各自的处境及念想出发,生化出了对月老这几句警语的不同领会。
蛮蛮夫妇认为“事在己为,真情自现。”这似乎是月老仙人对他们这对伴侣的赞誉。
青鸟认为月老的“慎听自守兮”所示的谨慎之意,就似乎是在提醒它,千万莫像有的族属那样做了双双鸟,只要自己兢兢业业的把使者工作做好,就一定能修成正果。
师蒙和肥肥,甚至包括中孚也是这样认为:月老的“勇追、珍惜,莫自毁缘”,就是警示他们只要坚定勇敢地跟着火狐狸走下去,好好珍惜,不要轻易舍弃了自己与九尾狐狸的友谊,就一定会获得和他一样的高超法力,直至达到自己的最终目标。
若易在听了“慎听自守”和“勇追、珍惜,莫自毁缘”这话后,则认为:这是月仙老人家在劝勉警示他,不管是一万年也好,十万年也罢,一切的一切,只要勇敢跋涉、艰苦寻觅,珍惜考验、耐心等待,这个神圣的族约是一定会完成的;万不可因懈怠而毁弃了与月神人的秘密缘份约定;
本是伤心至极的玉兔,在悲恸中听了月老爷子的最后警语,却又渐渐地高兴起来。因为她依据“事在己为,真情自现”一句认为,这是月老老爷子对自己苦苦追求爱情的鼓励与首肯,从刚才的红线打结可以预见,天神是会帮助她来达成夙愿的。而从“勇追、珍惜,莫自毁缘”这句话里,还可以很明白地得出,自己虽然和火狐狸不是一个族类,但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并珍惜时光、敢爱敢追,那就一定能度过重重的险难险阻,最终获得属于他们的幸福。否则,岂不是错毁了这大好的姻缘?!
想到这里,玉兔升儿不由地由失望的恐惧,变成为充满了希望的羞赧,进而“扑哧”一声,她笑了起来。
大家都没有去在意“莫犯兽蟾”的警语,或者说是因为一时不能完全听懂,不能尽数领悟,于是便选择性的将其滤过了。毕竟,蟾不是兽啊!所以兽蟾是什么个意思,大家谁都不知道。就连在一边听了这些话的金蟾,都有些懵了。不知道老爷子,这是指啥个意思?
月老走后,若易他们在好客的升儿和金蟾的热情挽留下,又多在月宫里逗留了一段时间。
那可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他们一起攀上桂树之巅,一起下到坑洞底边;一起欢歌,一起跳舞;没有了忧虑,忘记了时间。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易于逝去。一晃,不知又有几多时日,已经悄悄地过去了。
青鸟提出来,他们一行到月宫来了这么久,该问的也都问了,该见的也都见了,她们应该回去,向王母交代使命的完成情况了。
看到自己钟情的九尾狐若易就要走了,升儿的内心充满了痛苦的矛盾。有好几次,她都想鼓足勇气,向若易表明自己要跟了他去,一同除掉夕兽,一同寻找族亲。可是一想到自己是答应了月亮姑娘来陪她守夜的,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怎么可以抛下主人就自己走了呢!
在万般纠结中,在恋恋不舍中,升儿信手从桂树上折下一束桂花,送给走在队伍最上面的师蒙。
“你们都喜欢吃桂花糕,带回去,栽植到大地上吧。师蒙姑娘,请你今后代我照顾好若易。”
说完,玉兔同谁也没有再打招呼道别。她不想让他们看到她流下眼泪的样子,而是赶紧跳跃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