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昆仑山,青鸟先叩见西王母,把前去月宫的行程情况一一向她作了汇报。然后,在青鸟的一声宣召之后,四位生灵方才得以向上行进,来到庄严巍峨的空中宝殿,拜见这位西方的最高天神——西王母。
那大殿同东帝夋的宝殿差不多,不比燧人皇的洞穴强了多少;同帝夋宝殿一样,只是由于在空中的缘故,显得格外亮堂罢了。同帝夋的宝殿不一样的是,若易记得,帝夋的大殿四角,是借用自然立在那里的大石头顺势而建成的;而西王母大殿的四角却是用四根大粗木头柱子顶起来的。
在大殿里,若易又见到了他熟识的陆吾神、三足乌,还有大黎和少黎。不过,令他大为困惑的是,在殿堂正中端坐着那位女神——西王母,却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长着老虎牙齿、拖着豹子尾巴的相貌狰狞的形象了。
眼前这位堪似女娲,却又胜过女娲的美丽妇人,是如此的温文尔雅。若易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也不会想到,现在站在众生灵面前的这位美丽端庄、雍容华贵的天神就是西王母。只有她上身披着的五彩老虎皮和下身围着的斑斓豹纹皮,方能使若易依稀地与过去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西王母形象对上号。而且,显然看得出,那老虎皮和豹子皮由于历经岁月,颜色暗淡了许多,早没了若易初见西王母时的鲜艳。不过,此时它们配在这高贵天神的身上,却使得若易认为,西王母要比他以前所有遇到过的任何生灵都要华美肃穆上十分!
“这是真的西王母么?”若易在心里产生出的极大疑惑,急需要得到确凿的答案。
中孚是从若易后来对他的转述里,知道西王母的样貌的。现在终于可以面对面地得以一瞻这位女神的天颜了,事情竟也完全出乎了他的心理预期之外。在看了一眼西王母之后,白龟中孚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歪头看着若易,虽然并没有张口说话,但那股充满诧异的眼神里,透露出的不言而喻的潜台词就是:眼前的西王母,怎么跟你向我描述的有着如此之大的不同呢?
西王母从狐狸和旋龟脸上露出的表情,看出了他俩的疑惑,只见她微微一笑,又听到一声清啸,瞬间,他俩眼前就呈现出了与若易定立契约时的虎牙豹尾形象。
若易和中孚这才知道王母的法力确实无边,她可以用任何形象现身的。
更令他俩惊异的是——他们从肥肥和师蒙的一反常态的沉稳表现就立即判断出:西王母还可以同时以不同的形象展现!因为此时,师蒙和肥肥眼中看到的王母形象一直就是贵妇人模样,没有丝毫的异常变化。这在以后中孚对他们的旁敲侧问中,也得到了明确的证实。
若易和中孚赶紧上前一步,诚惶诚恐、礼貌有加地向西王母鞠躬致意。
“我没有看错你,若易!你确实做到了世间生灵所需要的勇敢和善良,诚实与守信。”西王母开口称许道,“还有你,就是那只坚忍不屈、义气中正的白旋龟喽!你们的所历事情,应龙它们都已经向我汇报过了。”
西王母命侍者大黎端上昆仑山的仙果子——也不过是几种人间常见的桃子、李子等水果而已——以慰劳他们。若易趁此机会,把自己后来在华山新结识的两位好朋友大熊肥遯和鹦鹉师蒙,也向西王母作了介绍。
王母告诉若易,这次之所以让他来到昆仑山,就是因为经过这多次献尾巴的考验,他已经过了关。
“我的手头,当下正有一件事情需要一位得力的使者去完成。那你是否愿意,自今天起,在我这里来做一名侍者呢?”
西王母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她的宝座上站起身来,向若易身边走去。
此时,若易注意到了西王母的宝座,也不过是一棵梧桐树的树桩而已。除了不那么冰凉,木头桩子比东帝夋的石头礅子,也好看优越不了多少。天神的俭朴,东天与西天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看来女性怕凉,就是连天神也不能例外。
若易对走到自己身边的西王母恭敬地再次叩首感恩,他非常感谢西王母安排青鸟带他们去了月宫,寻访月神人的行踪。然后,他向西王母回复,能够成为一名西王母身边的侍者,自己当然很愿意。
“但是,要完成父母交办的与月神泡泡人族约的事,看来只能还要再等些年。我知道自己是没有了寿命上的顾虑,我也已经考虑到了,屯叔和萃姑他们是极有可能已经不在世了。即便如此,可是我依然想去找找我的叔叔和姑姑们的后代。按照我在堂庭山和羲皇小昆仑山那里得到的消息,他们是一定到了某个地方,我想他们也一定在想法寻找我们这一支族系的消息,只是一直机缘不到罢了。”
“再说我也确实需要找一个同族的伴侣,以求抚育后代。这样,即便我有个三长两短,可我们九尾狐家族的诚信,不至于就因我而毁弃了!所以,我必须继续寻找下去……”
“你对玉兔升儿没有一点儿喜欢吗?”西王母打断了狐狸的讲话,开门见山地问他。
“可她属于兔族的啊!”
“如果有一天你们经过修炼,变成同族了呢?”
若易不说话了。自从那次玉兔向他借尾巴——那可是一次揪心的考验,他就因为同情可爱的玉兔而暗生情愫。当时自己也不明白的,这种情分是同情多些?还是喜欢多些?虽然这个问题,到了现在他依然搞不清楚。可是,反正自己是牺牲了可以死而复生一次的机会,把一根尾巴让给了她。
在月宫上面的时候,当他知道了是升儿求着西王母,才顺利实现了月亮姑娘照耀世间、帮助生灵驱除暗夜之后,他虽然一直没有张口,明明白白地对升儿说一声谢谢,但是自己在心里实则已经暗暗刻下:今后一定要好好地回报升儿!因为,是她让自己能吸纳到月光的能量!是她又让月亮重现天上!与此相比,自己的那一条尾巴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现在他的尾巴能够周而复始地不断重长。
若易也体味到了升儿对他的一片情真意切,可是他牢牢地记着娘亲曾经告诉过他的话,“伴侣就是要永远的陪伴在一起!”当狐爸自己只身去看天火,三天之后而未归的时候,狐妈毅然决然地跑去寻找他,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那种不离不弃,让若易记忆犹新。
还有自己的爷爷和奶奶,他们不也都是这样生死与共的么。有了父母及先辈的楷模,所以若易立定自己要找的伴侣,就该是要像自己母亲对父亲那样的灵犀相知、逢患相守的九尾狐。可是现在,连个同类的族群都没有遇到,更不用说是能够患难与共的了。
而且他和升儿,一个在天上宫阙,一个在地上奔波,虽有相思,却未相知;既不能相守,又何谈相惜?因此,这又怎么可能呢!
西王母好像是看透了若易的心思与顾虑,并猜测到了他在想些什么。她安慰狐狸说:
“不要着急,属于你的幸福很快就会到来的。现在我的身边并不缺少侍者,所以我才让玉兔和金蟾去陪着那几个可爱的孩子长大成人,并准许她们两个跟了去,陪伴那十二个月亮姑娘。”
“至于你,就是成了我的侍者,我也不会让你整天待在我身边的。我有三青鸟就已经足够了,你下步更多的任务是要做好我的使者。当下,我要安排你去干一件事情,就是设法去让轩辕、炎帝、蚩尤、东夷这些族群,不要再争抢打斗下去。”
“这个世界是共生共存的,任何排斥其他生灵,妄图奴役、劫掠、杀戮其他生灵的行为都是违背了我们天神意愿的,也都必将受到惩罚!”
“伏羲和女娲祖父辈的罪孽与报应,你应该已经知道的很清楚。我们之所以还未对眼下这些族群施以惩戒,不过是想多给他们一些反思悔改的机会。”
说到这里,西王母把手一挥:“大黎,你将这几个族群的事情大致地向若易讲一下,也好让他有个大概的了解。”
“好的,西王母陛下。”立于西王母左侧的大黎应声道。紧接着,它轻轻地清了一下嗓子,“呃,听青鸟讲,关于炎帝的事情,你们已经了解了不少,那我就简单一点儿地说些好了。当前在位的炎帝是神农氏的第九代孙,他叫榆罔。”
“除去早已独立,自成族系的蚩尤部族外,神农氏还有一个支系也很大,是魁隗氏。由于他们这支担负着一个重要的使命,就是保存火种;——燧石可不是那么易得的,所以这支的酋长被尊称为赤帝。
“这一支,后来,又相继分出形成了三个族群,他们分别是祝融部、康回部和夸父部。其中专门掌管火种保护任务,使其常年燃烧不灭的祝融部,最为繁盛强大。现在,它已经成为当下整个神农族系里的最强大的部族,康回和夸父都受他的领导派遣。
“虽然名义上,祝融部、康回部和夸父部服从炎帝的命令,但实际上,他们这三个族群却时常首先以自己的族众利益为第一出发点。对来自于炎帝的号令,只要是他们觉得于自己的收益不大的,也就常常置若罔闻。这就使得整个神农氏族群处于了一种实质性地分裂状态。由于不能统一意见和行动,内外交困之下,炎帝部族目前面临的生存压力、现实困难也就最大。”
当听到大黎说到,需要祝融族众经年累月的保护燃烧火种之事时,白龟中孚马上忆起了在堂庭山老白猿的情节:由于小猿不懂事,乱拿了燧木玩耍,终致引发了一场大火。当时要不是若易挺身相救,那老白猿和她的孙子可就惨了。
顺着这个思路,旋龟对炎帝族保持火种产生了疑问,于是趁大黎讲到此处,在稍作喘吸休息的档儿,中孚向它虚心地请教道:
“您刚才说到,需要将燃烧着的火苗保持常年不灭,以做火种。那么,我很好奇,同时也很担忧,火可不是别的,一旦看管不慎,或是看管的人一个粗心睡着了,引发起了火灾,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