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哒——
哒——
微弱的脚步声不停响起,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掀不起一丝波澜,但于心中,却是这整个世界上唯一的动静。
脚上鞋子的胶底已经被磨损得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小层,别说走路时踩到石头,就算什么都没踩到,只是普通的踏在平地,也会传来一阵硌脚的疼痛。
脚上的水泡早已经长了消、消了长,来来回回循环过无数次,现在说一句皮糙肉厚都丝毫不为过了。
头发凌乱?胡子拉碴?
这些事情当然显而易见,但这只是小事而已,把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上,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来到这黄沙漫天的战乱之地已经有多久了呢?三个月?五个月?
早已经记不清了,虽说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计划过要记住时间,但在经过长时间的日夜颠倒以及无休劳动之后,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也就是可以保证时间绝对不止一个月,再往上的话,就难以肯定了。
要说绝望或是后悔……倒也并没有,只是自己答应的工作,无论怎样,也要认真完成,仅此而已。
基于同种理由,即便此刻自己干的事绝对是足够邪恶、足够反派,但却并不是阻碍自己工作的理由。
你给钱,我办事,合约已签,契约已下,那么,在完成契约之前,任何事情、任何原因,都不是自己放弃合作的理由。
这就是名为“何书恩”这个人的行事理念;
这就是名为“何书恩”这个存在的信奉信条。
哐啷……哐啷……
手中牵引着的老旧小板车车轮摩擦在地面上不时的发出异响,板车上放置的也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大木箱,再配上他这一身比乞丐还要乞丐的装束,反倒让他看起来没有一丝可疑,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纷纷绕行,最近的,也和他隔了最少1米,好似他就是一个带着病原体的瘟神一般。
而也正因为和他接近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离开,所以无论是谁,都没有看到隐藏在他耳朵中的小小内置式耳机,更不可能听到那内置式耳机中传出的内容。
“许疯子的人跟过来了,速度快些,准备撤离。”
“……”
“喂,你没听到吗?”
“……”
“喂!”
“知道了,别嚷嚷,我没聋。”
街上的乞丐突然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了一句,让周围行人离他更远了一段距离。
“虽然不知道许疯子是谁,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一直躲他,但……麻烦你们别老盯着这伙人,多看看周边怎么样?”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已经被跟踪了。”
你这白痴——何书恩在心中骂到。
站在十字路口,装作左右摇头观察路况的同时,眼神也斜往后方瞟了一眼……那个一身阿拉伯风格打扮的人影,依然不紧不慢的吊在身后。
他的跟踪技术绝对算是高超,最起码,就算现在自己已经发现了对方,但却依然会有种“对目标并非自己”的错觉。
并且每次自己进行突兀变向的时候,也会有早已做好准备的其他人滴水不漏的和他进行轮换交接,这足以说明对方团队的配合之默契,行动之规整,但是正因如此,反而显得更加明显。
他们的跟踪模式不可谓不专业,行动之间不可谓不隐秘,但很明显,这都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的专业和隐秘。自己是不是普通人?这点不好说,但比起通常意义普通人来说,肯定要强多了,最起码他们的跟踪对自己而言是一看就破的行动。
不过没关系,无所谓,跟踪也好、盯梢也罢,反正也不需要自己去处理,比起那个,倒不如关注一下别的事情,比如说,前面迎面走过来的这个女人。
“打扰一下,能稍微谈谈吗?何书恩。”女人在身前驻步停下后,就将足以掩盖住大半面部的大帽子给稍微掀开了一些,中国人的面孔加上中文,让何书恩莫名感到了一阵怀念。
“不必担心这东西。”女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以表示自己并非是毫无准备就来进行接触的,“无论有什么话,或者有什么麻烦,你都可以和我畅所欲言,对了,自我介绍一下,复旦大学外语系二年级学生,半拉的也算你个学妹吧,叫我云雅就好。”
……
“复旦大学的高材生呐,啧啧啧,我等学渣只能仰望的存在,尤其这小妹妹最擅长的本事其实应该是画画吧?国内国外获奖无数,中外手法全部精通,各门各派信手拈来,为什么不去中央美术学院深造,而是要去个毫不相干的外语系?”不远处的餐厅中,杨谦一边转着手中的咖啡杯,一边看着窗外接触的两个人啧啧有声的赞道。
而随着他自顾自的点评,桌子对面的一个男人脸色则变得越来越差,最后用力一敲桌面,将桌上的碗碟都敲得往上一颠后,这才咬牙低声说道:“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么?”
“岂敢岂敢,只是有点好奇王警官突然找上我到底是有什么事,所以才查了一下而已,这怎么谈得上威胁呢?”杨谦依旧笑呵呵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伸手虚压了压,就好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让他对面的那个王警官再度一阵咬牙切齿。
“杨谦,别以为你现在身在国外,我们就拿你没办法,造成数十名警务人员外加上万名游客无故失踪,你以为你躲在国外就可以没事了?”被称作王警官的人身子略微前倾,努力做出了一副具有压迫感的姿态。
杨谦也顺着对方的前倾而略微后退了些,不过嘴上却是好奇道:“咦?刚刚王警官不是还说你们只是普通旅客吗?”
“……”
随着他这话出口,王警官便沉默了下来,倒是他身后的一位随从a立刻怒道:“少和我们扯这些没用的,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就别和我们耍些花嘴皮子,别以为我们不敢抓你,识相的就最好给老子滚回国内去自首,真等到文件下发让我们来强制执行的话,你还想这么优哉游哉的和我们扯皮?”
“有意思,那么,你来抓一个试试?”杨谦一直在咖啡杯中搅动的勺子终于停下,然后将身子彻底靠在了沙发内,随即抬眼看向了这位放狠话的人。
气氛,突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