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郭死去的同时,周围那些狼头游击队的土匪们正在四下散开、急着寻找隐蔽。一片混乱中,他们只知道从白龙号车内有人朝外开枪,因此第一反应首先是隐蔽起来。
他们不可能知道,白龙号车里面开枪的那个人是男是女、究竟身份是什么人、究竟能不能开枪打中人、到底有没有开过枪。
而当他们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仓库内的战斗局势已经彻底逆转了。
土匪们的现场指挥者、卢司令的女儿卢小姐,已经被梅子用脑袋撞晕,暂时昏迷在地上。
另一边,老张此时扭动手指,翻转不锈钢刀的刀刃方向,以手臂不少地方皮肤被割破出血为代价,总算将自己手臂上的捆绑绳索都隔断了。他马上飞奔到梅子那里——
梅子自己也撞得头晕脑胀,正横着腿坐在地上喘气,浑身上下赤裸的肌肤上布满汗珠。老张一面给她隔开手脚上的绳索,一面不断问她:“怎么样丫头,有没有问题?”
他解开梅子嘴上的布条。梅子开口的第一句是:“大叔,你是不是快死了?”
“啊?”
老张顺着梅子惊骇的眼神,低头看着自己,才发现自己满手满身沾满了鲜血。
“……什么呀,没事没事。身上的血不是我的,是那个混小子的。手上这点伤不要紧。”
“混小子?”梅子越过老张肩膀,看到瘫倒在地上的小郭的尸体。
愤怒令她恢复了一丝精神。她朝那个方向吐出一口吐沫,大骂:“呸,x你妈的叛徒!狗贼!”
“行了行了,先干正事。知雨被他们抓走了。”老张检查梅子身上有没有受伤,一边说道。
“我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梅子身上没有受伤。老张从身旁昏倒的卢小姐的手边拾来一支ak,准备递到梅子手里,自己手里拿着从小郭那边抢来的匕首,简短地回答她:
“把他们杀光,把知雨救回来。”
这时,白龙号那边传来的枪声已经停歇很久了。
周围不断有土匪喊着:
“他躲起来了!”
“他的那两个同伙呢?”
“卢小姐,卢小姐在哪里?”
重新恢复一丝气力的梅子,朝老张这里扑过来,从他手中夺过匕首,嘴里大骂着“婊子”等粗俗脏话,一边就要直接割破那个卢小姐的喉咙。
“——卢小姐在这里!干掉他们!”在梅子身后的一堆箱子后面,几个土匪惊慌地大喊起来。
“躲开!”老张仰面躺倒在地,一脚踹开梅子,自己放低枪口,用ak朝土匪们喊叫的方向射去一梭子子弹。
枪声响彻狭小的仓库。
交火开始了。
在老张朝土匪所在的方向开枪的同时,身体近乎赤裸、满身伤痕和灰土、全身因出汗而湿滑的梅子,手中连枪都不要,握着匕首,直接朝前方那堆箱子跑去——她像猿猴一般攀着箱子边缘朝上爬,翻越并跳到箱子背后。那里正躲着好几个正在隐蔽土匪们。
而在那些土匪们看来,蓬头垢面、满身血痕、手握利刃、从天而降的梅子,在阴暗中,便如同恶魔降临一般。
成串的惨叫声、喷血声以及切割声,开始从那些箱子背后传出。
另一方面,在老张背后,开始有人向老张射来步枪子弹。
老张马上听出对方人数太多,且推进的决心非常大。他蹲伏在地上,一边回头开枪一边往旁边散开,最后只能躲到壁虎号的车头后面。
七八个狼头游击队的土匪以互相掩护的队形从箱子后面冲出来。
老张抬手就是一串子弹扫过去。队形末尾的两个土匪应声中枪倒地。
奇怪的是,剩下的土匪们根本无暇对老张回击。他们只是胡乱朝壁虎号的方向连续开火,而自己的脚步继续焦急地在移动。
老张听到他们中有人喊:
“我们自己无所谓,一定要把她救回去,快!”
从角落窥去,老张看到了那些土匪们冒着自己生命危险也要救回晕倒了的卢小姐的样子。
看来她确实是极其重要。这也不奇怪,土匪团队一般都是家族军阀风气,首领都是世袭的。那个面目凶恶的丫头,将来想必也将成为狼头游击队的当家领袖。
“那还等什么?今晚把他们在这里全部杀光。”
老张低头检查完弹夹里的子弹数量,转步闪身,瞄准那伙土匪就要扣动扳机。
巨大的爆炸瞬间爆发。
老张连人带枪,被震得几乎凌空飞起。
爆炸就发生在前方不远处,也就是那伙土匪刚才所在的位置。
“嘶————”
老张摸着剧痛的脑袋,晕乎乎地从地上挺起身,发现自己耳朵暂时性失聪了,眼睛也发花,看不清楚东西。
爆炸物距离他实在太近了。
与此同时,他身体感觉到阵阵寒风正在自己身边吹拂。
摸索了半天后,他从自己脚边的地面上找到了那把步枪。
这时有人从身后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
受到惊吓的老张,条件反射地一肘子打过去,击中身后偷袭者的脑袋。那人应声倒地。
迷迷瞪瞪之中,老张左手捂着耳朵,右手抬起步枪,缓缓悠悠转身。他模糊地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影,正在畏惧地后退,一边不停地在说着什么——但他一句也听不见。
老张也不觉得自己有听见的必要。他瞄准那个人影,手指触向扳机。
寒冷的大风继续从他身后吹来,笼罩着他赤裸的上身,令他不断颤抖,半天也扣不下扳机。
突然间他身后的大风被挡住了。
一个瘦小但结实的身体攀住老张,伸手扼住老张的咽喉,腰身一扭,将老张重新又放倒在地上。
“不…………你听见没………她是…………别动,别…………”
断断续续的喊叫声传进老张耳朵。
仿佛过了很久之后,老张的听力逐渐回来了,视线也不再模糊。
他重新爬起身,惊讶地看到,嘉嘉正喊着眼泪跪坐在他面前,手捂着自己的眉角,那里已经流出血来。
梅子蹲在嘉嘉身边搂着她,正举枪疑虑地看着老张。
“原来刚才从背后‘偷袭’我的人是嘉嘉?”
头晕脑胀的老张晃晃脑袋,四下张望——
冷风呼啸着在仓库里面四处吹拂打转,将爆炸造成的硝烟吹散了一些;地上除了各处的巷子、碎木屑、弹壳、以及几具尸体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而在那个卢小姐曾经躺着的地方,那处地方的仓库墙上已经多了一个被爆炸物炸出的洞,洞的外面,是黑暗的夜色,以及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的寒风,正在不断涌进仓库里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