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可千万别这样说,让李大姐听到了不杀了我才怪呢。”‘八卦吴’是真怕,李大姐可是‘名嘴’,得罪了有他受的。
周卉笑笑,边把手中的发票递给小吴边说:“张姨真会说笑,我上来办点事,随带为李大姐把发票的事也办了。”
“小周呀,你早该多串串门,老把自己闷在办公室里怎么能跟人民群众打成一片?”会计方大姐插话道。
“对呀,好像近来的两批的学生都不怎么活跃呢。”统计林姨似乎悟出点什么似的。
“还有吗?好像只有小周和我们小吴同志,还有谁新分来的?”方大姐问。
“商务一部的小成呀,到现在我也只是跟他点过几次头。”林姨回答。
“哦,就是被调到仓库的那个呀。”张姨恍然记起。
周卉从进门开始只说过一句话,大姐们的‘连珠炮’就又响了,她正愁如何插话才能提到成洛,不想翘嘴的大姐们自己倒先提起了心中不由暗喜,可一听成洛被调到仓库了心就悬了起来,但嘴却不敢问。
“他怎么会被下放到仓库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林姨问。
周卉一下子觉得林姨竟然是这样可爱,恨不得冲过去亲她一口。她紧张地竖起耳朵,不愿放过一丝细微的声音。
“你不知道吗?哦,那天你不在。让‘八卦吴’再重复一遍吧。”张姨向小吴掳掳嘴。
“这......”小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站在桌前的周卉。周卉连忙把自己热切眼光移开,装作在翻报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儿。她不想给小吴添压力,心里只希望他能快点说,详细说。
“这什么,说呀,小周又不是外人!”林姨瞪了一下正在为周卉登帐的小吴催促道。
“小吴你就说吧,人家不替你。
“方大姐,你这不是把帐都算在我头上了吗?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们了。”小吴一脸委屈:“真要算帐也是......马主任的帐,不关我事嘛。”他最后一句把声音压低了。
一听“马主任”三字周卉的心就“噔”地抖了一下,她意识到这事与自己不无关系,顿时急得几乎要开口求小吴快说了。
“快说快说!”性急的林姨又在一旁催了。
“小成值班那天华方公司的人来提货,当时我们库里已经没有他们要的货,‘华方’的人就说先用别的货顶替,小成就让他们提了好像是二十来箱吧,后来‘华方’那面出了问题就耍赖说是我们货不对版要求赔偿。”
“这样好像不关马主任的事呀?”林姨打断了小吴的话。
“我还没说完嘛”小吴有点不满:“当时‘华方’来人时正是小成跟马主任交班,听说小成开单时就要求对方立据自负责任,但马主任说老客户就免了,不然伤了感情。可后来‘华方’投诉,我们公司调查时马主任说不在场,从没说过担保之类的话......。”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周卉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急切得有点异常的声音让大家都诧异地看了看她。
“你......”‘八卦吴’的权威受到了质疑,而且还是来自一位美女这让小吴脸都胀红了。
“小周,你就不知道了,人家小吴的表姐夫正是一部的张科,小舅是总部人事处的,父母是调研室的,你说‘八卦吴’能不灵不准吗?”快嘴张姨抢着回答。
“张姨你乱说什么呀”小吴口是这么说,但脸又绽开了笑容,很有几分得色。他接着很肯定地说:“虽然现在死无对证,但我相信小成的话,他被罚到仓库真够冤的。”
“怪不得现在不见他乘车了”周卉下意识地说,她知道仓库虽然只是在山的另一侧,但因为是24小时作业,实行的是‘三班倒’,一周是另发三趟交通车接送工人。
“这种事情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反正往后咱们工作时都按章办事,小心能驶万年船。”方大姐不禁一番感叹。
从财务科回来,周卉既气愤又心痛,她不明白这么一个大企业,运作着一套堪称完善的制度,怎么就可以允许有马文超这种品德败坏的人存在?而且还是领导干部!她为成洛的遭遇感到难受,觉得自己不仅伤害了一个爱慕者,而且还连累了他。她眼前不禁又浮现起成洛那双清晰的,略带忧郁,仿佛能看进内心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的主人在干什么?她仿佛看到暴晒的仓库堆场上,成洛正汗流雨下地混杂在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的搬运工里劳作着,那双让她心动的眼睛在阳光的肆虐下黯然无神。女性潜藏心中的母爱在无限的想象中被激发并迅速扩大着,周卉的心被臆造的情景研磨着,痛得她喘不过气来。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要见成洛!
“我有点事要到仓库一趟。”她扔下一句话连门也没关就冲了出去。
“有什么急事?都快打午饭了,吃过了再去吧。”李大姐冲着她的背影喊。此时的周卉哪还能听得进什么,她跑到大院门口拦下一辆办完手续正欲提货的货车。
仓库货场虽然离办事处不算太远,但周卉也只是在刚分配来的时候参观过一次,印像中除了大就是晒,头上如同总顶着个太阳,让人在货场站久一点也有闷不过气的感觉。
货车在仓库门口停下,周卉向司机道了谢就跳下车就直奔仓库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在门口停下来,掏出纸巾擦去额上的汗珠。就要见到他了,周卉的心紧张得狂跳起来,她甚至有点担心它会出从口腔里窜出。她深吸口气,竭力想借停顿的片刻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迫切和失态。少倾,她咬咬牙,抬手用力敲了几下门就把门推开,立时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她皱了一下眉头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咳出声。尽管屋外阳光灿烂,但办公室里却显得有些灰暗,透过缭绕的烟幕,她看到五六人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或坐或躺或靠在桌椅上。
以往碰到这种情形周卉老远就避开了,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么多,开口就问:“师傅,请问成洛在吗?”
屋里的男人谁也没想到平时极少见到的女人会在这时候出现,都诧异地看着门口,当看清是一位面带羞色的漂亮女孩时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一位坐在桌子一头的壮汉顺手抓起搭在椅背的衣服披上迎了出来。
“哦,你找下来实习的大学生吧?”大汉问。
“是你呀,陈师傅,我是质检部的小周!”周卉认出了迎出来的汉子是搬运班班长,他曾经为她们部送检过。
“呵,原来是小周。你找成洛有急事?他一周前已经休假了,说是母亲犯病了......”
周卉闻言满腹的希望一下被泄得无踪无影,突然而至的落差让她的心好像被瞬间掏空。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周卉的话忽然间变得空洞无力,连陈师傅也听出异样,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小成休了一个星期还没回来看来老人家的病不轻,十天半月说不准,而且小成有差不多有一个月的补休假,可能过一段时间才能上班了。”陈师傅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天听他打电话好像是说他母亲肠胃有问题,是送省......国医院急诊科了,对,是省大众医院院。你......有急事吗,要不我帮你转告他吧。”
“哦,我只是想让他帮我带点东西,不用麻烦了,谢谢。”
从仓库出来周卉是走回去的,接近正午的阳光异常的猛烈,她居然一点都感不到得热,只觉得心里的失落像旋涡一样吸着自己往下沉。如果说当初对成洛的好感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么现在城池失火央及池鱼的遭遇就应该找到喜欢的理由,然而她仍然搞不懂对他的这种牵挂到底是关心还是喜欢。如果仅仅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爱,那么他的影子为何总是萦绕心头?如果是爱慕那自己就应该不管不顾地守在他身边,那为何总是面对他而踌躇不前?站在情感边缘的周卉此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无论周卉的思绪如何的纷乱,回到办公室时她还是做出了决定——不管是对朋友的关心还是对自己模棱两可的情感,她都有必要、负责任地面对成洛,她需要面对他时的感觉来了结自己的情感归属!
她首先想到了打他的手机,但转念一想,电话里该说什么,说对不起?还是问候一下他母亲?假如他的木讷劲又来了怎么办?不复机呢?不行,电话不能实现自己要面对他的目的,那如何才能见到他呢?周卉继续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到他家去会显得贸然,约他出外谈也不大合适......她脑瓜高速运转着。对,就到医院去,以成洛的智慧和彼此的交往,他不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找他,不管他如何看待自己的动机,现在首要就是见到他并且跟他说对不起!
主意拿定后,余下的就是如何寻找成洛,这对高智商的周卉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她知道只要自己决定了,就没有办不到的——她想到了医院的查询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