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洛!你这是什么态度?!”一旁虎视多时的白丁一怒斥道:“犯了错误就必须正视错误,你现在是人身攻击,是谩骂!回去把过程写出来,好好检讨自己的错误行为,要深刻反省,等候处理!”
“我的错误就是相信他的话!”成洛拳头捏得紧紧的,恨不得一下子揍扁还在一旁装模作样的马文超,他气自己怎么会这样笨相信一条狼的话。
“你你你......”成洛的顶撞气得白丁一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成洛住嘴!”黄尚喝住成洛。他走到气呼呼的白丁一身旁拍拍他的肩膀:
“老白,现在年青人不经事,你也别跟他们怄气。这事不大不小,就让我处理吧,你跟老马先回去休息休息。”
“成何体统,要好好教育,深刻反省,严肃处理!”白丁一扔下句话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黄尚把门重新关好,然后揣了杯水塞到成洛手里。他沉静地望着成洛眼睛:“喝口水,先静一静。”
成洛有些木然地接过水坐下。
“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了解你的性格,但你知道你错在那吗?不管有没有证人在,你都应该坚持让对方立下字据,现在马文超即使承认在场对方仍然可以否认自己的承诺,于事无补。你呀,要吃一亏长一智,吸取教训,多长一个心眼。”
“另外......”他沉吟着望了一下也站在一旁的成洛科的科长继续道:“你不应该顶撞领导,特别是对你有成见的领导,越是委屈越是气愤就越要冷静。现在追偿的事情倒是好处理,不会是什么大数字,但你的态度......白书记......反正你要有思想准备承担可能重一点处罚。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的。”黄尚边安慰成洛边给他打预防针。自从上次钢材买卖之后,他就开始注意这个年青人,特别是上交回扣款后更觉得他既能干又忠诚,愈发的欣赏了。现在在公在私他都需要保护这个年青人,不能让姓白的太嚣张,他需要笼络既得力又可信的新血为他卖力。
“你先回去,把过程写写,注意,是事实,其它的你就不用管了。对了,还有检讨,要深刻一点的,懂吗?我还要和你们科长商量点事情,你回去吧。”他吩咐道。
成洛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站起来走了,他仍然没从刚才的惊讶与屈辱中走出来。
送走成洛后,黄尚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抛给张山,示意他坐下。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坐在那抽起了闷烟,办公室一时弥漫起呛人的烟雾。
“老马搞的鬼,‘华方’的老板是他的一个什么亲戚。”烟快烧到滤嘴了张山才把它在烟碟里摁熄,他瞄了一下闭眼靠在沙发上吐烟圈的黄尚首先打破了寂静。
黄尚没作声,半响他的烟也熄了才睁开眼睛,扬扬手对张山说:“你找‘华方’的小许吃顿饭,了解一下那批货用在哪了,损失有多大。另外找一下‘建陶国际’的贾明,就是财务部的那个主任,让他到‘华方’收收款,我知道‘华方’欠‘建陶’不少钱,让老贾敲一下李胖狐狸,让他见就好收,别再跟‘马腿子’一块凑热闹。李胖子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张山点点头,他知道黄尚曾经在‘建陶国际’任过职,与贾明是铁哥们,而‘马腿子’就是指马文超,是“黄”派私底下的习惯称呼。他领受机宜站起来正要走:
“等等......”黄尚又叫住他:“先把小成放仓库呆呆,这小子在下面磨磨吸取点教训对他将来有好处,等过了这事再调回来。这个......先别跟他招呼,免得他趾高气扬的。另外,拟个内部通知,就说这事涉及我们处的形像,不宜对外张扬,就说是经理办公会议决定的。”
“可......”张山犹言欲止。
“有问题吗?”黄尚问。
“马腿子这回太狠了,小年青也这样整,如果这回我们不出面小成可就难翻身了......”
“成洛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不然......。不过马腿子这回算是玩到头了。”黄尚眯缝着眼,神秘地笑了。
“......?”
“你应该好好看看车队与饭堂的帐本!”黄尚摇摇头继续道:“还记得马腿子年初时签的两份‘生死’状吗?”
“当然记得,车队跟饭堂的承包本来是我们揽了,就是姓白的从中作梗让马腿子捞了个大便宜。我记得当时成本预算的时候我们还打高了20%,这样的承包谁做都会赚的。”说起这个张山的气还没消,当初绞尽脑汁虚高成本以为可以好好捞一笔,谁知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事实上这两块的成本早就超了,那些帐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但经不起推敲,而马腿子手中还有一大叠单没进帐呢。”黄尚有些得意地说。
“怎么会这样的?20%的数可不是一个小数啊。”
黄尚神秘地笑了,他摆摆手:“这叫人算不如天算。姓白的私自开车把车开到田里你是清楚的,另一次你可就不知道了——马腿子在中山开车撞了人,私下了了,连赔偿带修车就用了八万多。这两处加起来就十万多,马腿子想蒙瞒别人还行,蒙我可就难啦。再且今年厨房炉灶坏了又坏,最后换新的又不见了五六万,老弟,你说20%还余多少?”
“即使如此,年尾他们还是能找出理由混过去呀。”张科长还是有点不明白。
“以前或许能混过去,今年恐怕就难咯。新掌事的老总是财务出身,靠的就是严控成本出的位,如今正愁没靶子呢,再说有‘生死’状在那摆着,理由充分得很。再说,马腿子探访职工家属探访到人家床上的烂事已经捅到集团纪委,你说他还能呆多久?”
张山心领神会地笑了。
周卉很久没见成洛了,她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毕竟人的自尊与心态平衡是需要时间去调整的,但没料到连续一个多月了连脸也不曾照过。本以为不见面时间长了他的影子就会慢慢淡了,没想到事情刚好相反,心就像套在了绞架里,时间越长勒得越紧。她时常莫名地心烦意乱,无法再像以前一样静下心来看书了。每天上班下班她早早就坐上车,然后在茶色车窗的掩护下等待着那个熟悉人影的出现,可每一次她都失望。他怎么了?这个问题开始萦绕在她脑际,即使他恨她也绝不至于不上班,他是一个把工作看得很重的人,她了解这点,哪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她没法再矜持了,她想知道原因。
周卉的冷傲与她的美貌一样出名,工作以外的事情她从不打听,更不用说参与议论了,人们也习惯了她的冷漠,但这并不等于周卉一点都不了解身遭的事情。现在,她要打听成洛的情况,平时蟹伏的公关细胞便被激活了,她想起了财务部小吴,平时小道新闻最多,别号“八卦吴”的吴天。可周卉平时与财务部打交道的机会极少,如今锁定了目标却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籍口接近小吴。周卉此刻觉得自己的行为又可悲又可笑,当初是自己刻意让成洛远离的,如今却要为打听他的消息而苦思冥想,这种理智与行为的叛离让她有如精神分裂般难受。
正在周卉为难间,同办公室的李大姐手拿一张票据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回来。她一进门就把手中的票据递给周卉愤愤不平说:“别的公司都是一切围着业务转,可咱们财务部的就像是大老爷大小姐,左一个签名,右一个审核,你看,报销叁佰多元的送检费五个签名还不够,居然还要签个证明人。今早为这事我上上下下就跑了三趟!”
周卉灵机一动,一边为她签名一边说:“李大姐,反正等会我要上二楼去拿点东西,要不我帮你顺带拿去报销,省得你多跑一回。”
李大姐求之不得,胖胖的脸儿笑成一堆:“还是咱们小周好,不但人美,心肠也好,那先谢谢啦。”
周卉还没跨进财务科办公室就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消息灵”特有嗓音和财务大姐们的哄笑声,周卉很反感这种办公氛围,她觉得办公室就应该是肃静、紧张的,除此之外都是有碍办事效率。她在门前犹豫,良久才举手敲门。没有人应门,或许里面太嘈杂了,周卉又用力敲了几下,然后把门推开。
敲门声打断了里面嘈闹,也把所有的眼球吸引到被推开的门口。
“嗨,我说是谁这么文雅,原来是我们的大美女。小吴,你刚才把李大姐打发下去是不是就为了想见见咱们小周同志呀?”说话的是办事处最巴辣也最能说笑的出纳张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