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
三月阳春,春风徐徐,吹绿了山,吹皱了水,吹得万树千枝叠锦披翠。淄水河畔上,成群结队的人们出来踏青。春天来了,万物从沉睡中苏醒,青草、树木开始抽出嫩芽。孩童们在草地上欢快地玩耍,大人们三两成对在看着淄水河畔上欣赏着美景、
在离淄水河畔不远处,正是城中的闹市。商贩们云集于此,在街道两旁贩卖着水果小吃,吸引着孩童们的注意、摆着新织的布昂,则吸引青年男女的目光。当时鲁织的工艺位居七国之首,因此也吸引外来的各国客商、贩卖农具,则是一群三三两两青壮劳力的关注,他们不时地探讨农具的使用问题、而在一处卖首饰的摊位上,小贩手里拿着项链,手镯吆喝,吸引过往游客的注意。人群中,其中一对青年男女有说有笑地挑选着发簪。男子捡起一支挑选许久的发簪非常贴心地替女子戴上,女子戴上后,面色红晕,越发娇艳、男子赏心悦目地看着,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女子听后,脸色更红了,头更低了、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身材高大,面貌英俊。一袭皮袍,暖暖的,系一条深紫的腰带,同精短的胡须对比的也戴了一顶绛紫色的风帽,宽大几乎当得斗篷。身后负一剑,他就是墨者郭淮。郭淮身边的美妇,她眉眼如画,朱唇涂红,绝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妖艳的笑。她身材苗条,个子不高,每每站在高大结实的夫君旁边,好似大树林里一株修长、俊美、枝叶婆娑,情致别样的小白桦树似得。她是郭淮刚刚娶过门的新婚妻子,两人十分恩爱,如胶似漆、这时,郭淮看着,两腮红红美艳妻子,显得那么羞怯,顿时倍感幸福。
“大哥!”这时身后传来一名男子清脆的声音。
郭淮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身边站着一名白衣男子。郭淮微微一愣,想到刚才自己全神看着自己的妻子,竟然松懈到身旁有人靠近而不自知。要知道这是行走江湖的大忌,可见他对爱妻迷恋。幸好白衣男子是熟人,若是仇家,此刻不是命丧黄泉、白衣男子张仲来,面如冠玉,身材修长,是当世少见的美男子。郭淮当即展颜笑道:“仲来,这么巧,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你。”
张仲来显得十分兴奋,抱拳道:“大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郭淮笑道:“自从咸阳一别,咱们兄弟差不多有五六年不见了吧?“
张仲来道:“是六年。”
郭淮尴尬地笑了笑,道:“兄弟,你真是好记性、”
张仲来忽然伤感起来,道“大哥,你记不清,小弟怎能记不清呢?当初小弟去咸阳闯荡,欲投奔文信侯(注:吕不韦的官位),不想半路遇到劫匪丢了盘缠,没钱去咸阳,无缘面见文信侯。是大哥在我危难之际,拉了兄弟一把,给我了盘缠去了咸阳,这份恩德,你说我能不记得么?”
郭淮寒暄道:“哎,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怎样,兄弟,近来可好?”
张仲来道:“自从咸阳一别,小弟弃文从武……来,来,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不远有家岳阳楼,菜做的极好!今天哥哥来,我要为哥哥接风洗尘,咱们不醉不归。。”
当下张仲来引路,郭淮携妻子欢快地走向岳阳楼。
岳阳酒楼是临淄城有名的酒馆,分为上下两层。一楼是散桌,二楼是雅间、他们挑了楼上靠近窗户的地方坐下,因为这里能一眼望见淄水河,是观赏美景的好地方、
张仲来叫了一桌子美味特色,什么糖醋鲤鱼,清炖蟹粉狮子头,锅烧肘子,白鸡等等都是临淄有名的菜肴。一直跟在郭淮身后的美艳女子端起酒壶,十分有礼地替两人斟酒。张仲来抬眼一看那美妇,问道:“大哥,这位是………”郭淮哈哈一笑,连忙介绍:“哦,忘了介绍了。仲来,这是……你嫂嫂慕青。慕青,快来见过我兄弟张仲来!”张仲来听罢,连忙站起作揖道“见过嫂嫂!”慕青还礼,微微一笑,道:“叔叔好。”然后端起酒壶替他斟满了酒。
张仲来恭维道:“哦,是么?大哥漂泊江湖,一直无人照顾衣食,饱受孤零之苦。如今有了嫂嫂这样的贤内助,倒叫小弟心安不少。正所谓利剑在手,佳人相伴,携手行走江湖,真是羡煞旁人啊!嫂嫂长得如此美貌,大哥,你真是好福气啊!”郭淮哈哈一笑道“你这嘴啊,还是这么油腔滑调、” 张仲来抢道:“哎,我是真心祝福哥哥,羡煞哥哥啊!”说罢两人互相笑了起来。
张仲来端起酒杯放到唇边,斜眼看了慕青。只见她长得艳若桃花,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 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正是“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真乃绝代佳人,不由得看醉了。
这郭淮乃是墨家第九代传人,他家传一柄青云剑,独步武林,在江湖上却是一名响当当的英雄豪杰。他击败过逍遥法外的天山双煞,也曾击毙过祸乱武林的毒王霍香。加上墨家剑术独步天下,其剑术非一般武人所能比的,因此他在江湖上有一个人人传诵的绰号“墨家一剑”,是江湖上公认的江南大侠。他们坐在二楼的窗口,敞开窗户,一阵凉风徐徐吹来,吹散了酒楼的闷热之气。两人酒量极好,须臾之间已经对饮了三四杯。两人一边说,一边话着江湖、
张仲来喝了口酒,说道:“大哥,知不知,最近江湖上新出来一位剑法高明的剑客田儋,连洛阳青龙门的射阳王都败在他的手下”
郭淮道:“我知道此人,也久闻此人的大名”
张仲来:“这田儋就住在这西大街,自从击败射阳王。这田家的人到处吹嘘田儋的剑术,什么用了不到三招剑法的时间击败射阳王,好生狂妄至极。 并且还说荀子剑法,不过强身健体,修身养性的东西,实战则不堪一击?”
郭淮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荀子剑法虽然不是武林一流剑术,但其门派几位高手我都领教过,也绝非等闲之辈。”
张仲来道:“就是。不过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现在江湖上都传开了,这武林中人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青龙派的弟子都是骗子。有的说荀子剑法不过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确,这几年各国邀请青龙门弟子前往王宫表演剑法,多数都是表演形式,以娱君王而已,这实在是有损青龙门的声誉。哎,大哥此来不单单是为陪嫂嫂游玩吧,是不是也另有意图。”
郭淮他那粗犷的、线条分明的脸和强壮有力的身体,使人感到有一股安全感。他满怀壮志,自信满满,说道:“还是兄弟你聪明,我此来就是要会会这田儋。”
张仲来狐疑道:“小弟,借着酒兴,冒昧地问一句,莫不是射阳王找了你”
郭淮道:“兄弟小瞧我了,我郭淮什么时候沦落到替人家出头。况且那射阳王平日在洛阳欺男霸女,横行不法,田儋废去他的武功,也算是为武林除一祸害,说起来,我对田儋倒有几分敬佩之意、”
张仲来笑道:“哈哈,那我就不解了,大哥既然敬佩他,为什么还要上门去找他会会,何不像咱们兄弟一样,在这酒楼里以酒会有了。”
郭淮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习武之人,天生就一种争强好胜的心。如果听说对方剑术高明,哪怕是至交好友,也要一比高下。喝酒咱们叙情谊,比武咱们斗高下,两不耽误!哈哈”
张仲来道:“小弟不懂江湖,见笑见笑。”
郭淮:“本来,他击败射阳王也没什么,后来我听说六国的好手纷纷败在他田儋之下,要知道这六人都是当世的绝顶高手,像秦国一剑无血高黎,一剑封喉,杀人不眨眼、赵国的剑圣吴圩,天山剑法更是举世无双。 燕国的刀光剑影易水寒,师承盖聂,是盖聂的高足。韩国的剑胆琴心赵梦,楚国的书剑飘零项伯,魏国的挑灯看剑的张耳,这六位好手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剑客,但他们都败在田儋手里。 我郭淮如果有生不能和他交手,这才是一大憾事!”
张仲来:“谁不知道,大哥的墨家剑法独步天下,罕逢敌手。那田儋侥幸赢了几局,怎会是大哥对手。”
郭淮目光深远,道:“ 哎,不可轻敌,我也没有稳赢的把握,一切只等明天去他府上见分晓!兄弟,这田儋一夜成名,好生奇怪,你可知道他的来历啊?”
张仲来细细地说道:“大哥,这事儿,你算问着了,小弟比你多来半年,对这田儋的事情到也听人说起。据说,这田儋呢,是齐国的王族,和当今的齐王是堂兄弟。除了田儋,他还有两个弟弟,田荣,田横,剑法也不错,不过比起田儋倒差得远。 他们几个号称田氏三雄。这田氏三雄在当地很有威望,他们行侠仗义,乐善好施。每逢灾年,都会开仓放粮,所以在当地很得人心、”
郭淮点头道:“果然是一条好汉。”
张仲来笑道:“这齐国人和中原六国不同。国中的百姓有尚武之风,上至王孙下至平民,他们从小练武,可以这么说,你走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齐国人试试,没有一个不会练武的。”
郭淮点头道:“我说走在齐国的大街上,这里的人那么横,原来都是身怀绝技‘高手’哈哈”
张仲来道:“据我所知是那田儋所习的剑法,是他们祖传的田氏剑法,是田氏的独门绝技。这剑法邪的很,拆招时又快又狠,没等你看清什么招式,你已经败了。田儋带领田氏一族都去练田氏剑法。比如说田儋的儿子田广,田市(fu),还有田横的养女古月,这些新兴的嫡传弟子剑法超群,个顶个的都能独当一面,大有将田氏剑法发扬光大的意思。”
郭淮奇问道:“那田荣呢?田荣没有子嗣么?”
张仲来道:“别提了,这田氏三雄,最衰的就是田荣,他娶的先房妻子,头胎生的是女儿,叫田馨,两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夭折了。第二胎生个了一位公子,叫田仲。说来也怪,这孩子的生日偏偏生在五月初五?”
郭淮道:“五月初五怎么了?”
张仲来冷冷地一笑,道“大哥,你有不知?按阴阳家的说法五月初五生的孩子,男害父,女害母。”
郭淮摇头道:“这些都是阴阳家的怪论,不足为信。”
张仲来反驳道:“哎,大哥,你也别这么说,说来也怪,自从这田仲生下来,他妈妈就得重病死了。你说你不信,这怎么解释。所以大伙都说他是克星,克父克母。他父亲也不待见他,他呢,说来也可怜,从小吃着仆人的剩饭剩菜长大的,所以他那些哥哥姐姐们都欺负他。后来有一天他找他爸问为什么您对五月生的孩子有偏见?你道那田荣是怎么回答的?
郭淮问道:“怎么说的?”
张仲来道:“他说五月生的孩子,长大了和门楣一样高,会害死父母的。田仲反问:人的命是老天给的?还是门楣给的?这话把他爸给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田仲接着说:如果是老天给的,您何必忧虑呢?如果是门楣给的,那就加高门楣就可以了,谁还能长那么高呢?哈哈哈哈,一句话弄得田荣无言以对。”
郭淮赞许道“恩,这田仲倒也聪明。”
张仲来道“是啊,可惜他自小体弱多病,父亲不让他练武,这些年来一直看着堂兄堂弟们练武,而他只能在一边看着。咱们都是习武之人,自己不能练武,看着别人在练,你说说这心里能是个滋味么。好了,不说他了。言归正传,大哥,明天去田府。我陪你一起去,如何?”
郭淮点头道:“好,一切听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