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女正是虞柔惠。
她依旧身着绮罗华裳,头发挽了个复杂的样式,簪了一支凤蝶鎏金银簪,露出的耳朵也佩戴了一对白珍珠吊坠。
“啊,原来是虞小姐啊。”陆浅只当看不见她此刻气势汹汹的样子,只管傻笑充楞。
“哼!”虞柔惠明显不吃她这一套,上前几步指着陆浅对张裁缝道:“我要同她身上这件颜色样式一样的。”
“哈……”陆浅一脸莫名其妙,感情她是来同自己抢衣服的。
张裁缝为难地看着两人,心想这两人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啊,若是平常衣衫倒也罢了,可做这套衣裙的料子十分难得,已无余裕,一时半会儿他也做不出第二套来。
“虞小姐,非常抱歉,这套衣裙只有这一件,陆小姐半月前便已定下,您看您是否……”
一旁的陆浅见她这般不依不饶,看了一眼身上衣裙,“虞姑娘,既然你如此喜欢这件衣裙我让给你便是了,还请不要为难张裁缝。”陆浅反正也不是十分喜欢这个颜色,便想索性让给她便是了。
张裁缝见陆浅肯让也是心下一喜,他最怕的就是二人争执起来,不仅耽误他的生意他还必须要得罪其中一方。
他急忙给女学徒使了个眼色,女学徒心下领会,对着虞柔惠道:“虞小姐请随意我去内里量尺寸。”
陆浅虽让的干脆,虞柔惠却未肯就此罢休,她依旧指着陆浅,语气中满是不屑,“不就是一件裙子么,怎么,显得你有多么温婉大度,你想让我还不要了呢!”
你看看你,这不就是摆明了是来搞事情的么!
陆浅无奈得叹了口气,“那你想怎样?”
“你同顾衍究竟是如何认识的!”
本以为她还会再闹腾一会儿,没想到却是直接奔着问题中心来了。
陆浅想了想,拖着腮帮子机械地道:“郊外游春,遗落发簪,偶然拾得,因此相识。”
虞柔惠一脸不信地看着她,陆浅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毕竟这是她之前随口胡诌的,忽悠忽悠陆夫人还成,虞柔惠显然对顾衍更加了解,不好糊弄。
“你胡说,他才不会如此好心,是不是你一直缠着他。”
见话题越跑越偏,隐隐有些微妙之意,陆浅只觉得继续下去会招来不少看热闹的人,一把拉过虞柔惠的手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放手!”虽然先前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但虞柔惠这次依旧没有防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她拽着往外走去,力气之大,一时难以挣脱。
“你先随我出去,之后问题随你问,我一律如实回答。”
“真的?”虞柔惠听她这般说道,放松了挣扎的力道。
陆浅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说了一句才怪呢。
见她“真挚”的模样,虞柔惠也不再抵抗,任由她拉着往外去了。
陆浅却带着她一路东绕西拐,往巷子深处去了。
“你带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干嘛!”虞柔惠见陆浅带她越走越偏,人烟也越来越少,心中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对面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能把她如何,便壮起胆子大声质问,只是这略略发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当然是卖了你啊。”察觉到她心底的惬意,陆浅索性同她开起玩笑。
“哼,你敢!”虞柔惠听出陆浅是在开玩笑,便也不再畏怯,她一把甩开陆浅的手,恢复了一贯的嚣张跋扈。只见她背靠墙壁,一副审问罪犯的样子,“就在这里把话说明白。”
“哎,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方才在店铺里我都同你说明白了啊。”陆浅开始装傻充愣。
“你!”虞柔惠见她开始耍赖,气不打一处来,“唰”的抬起手臂,惹得皓腕上的手钏发出几声脆响。
陆浅见她似是要动手打人,笑容愈发灿烂。
虞柔惠见她毫无俱意,天真烂漫的笑容看在眼中也成了是对自己的一种挑衅,笑意中似乎在传递“你打我我就告诉他”这样一种无声的讯息。
脑补过度的虞柔惠一时迟疑,抬起的手腕也僵在了空中,打下去就让她“奸计”得逞,就此放下又难以咽下心头这口恶气。
“虞姑娘可消气了?”陆浅见她放弃了给自己一巴掌的打算,以为她被自己真挚的笑容所打动,火气已消。
所以说,微笑可以缓解人机交往中的矛盾,在让自己心情平和的同时让对方感受到诚意,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出门吵架,回家聚餐......
正当陆浅总结完心灵鸡汤想要问虞柔惠去哪里喝杯下午茶的时候,只听她冷哼一声,仅这一个音节陆浅就听出了森森寒意。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无非就是想去顾衍面前装可怜。”虞柔惠边说边投去鄙夷的目光。
“啊?”陆浅压根就没想到这上面去,听她这么一说才发觉原来自己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干脆也就遂了她的意,抹了抹嘴角的笑容换了一副阴险的表情,“柔妃娘娘,不在家学习礼仪反而与我在此为另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若陛下得知不知该作何感想?”
没想到陆浅会这么直接戳她痛处,虞柔惠微张着嘴唇却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陆浅倒是没有再去挖苦她,反而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她继续说道:“你若违抗圣旨可曾考虑过他的处境。”字句简单却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的一清二楚。
“我......”虞柔惠想要反驳却发现陆浅所言字字在理,反倒是她任性妄为,“我不愿意就这样......”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带上了哭腔。
陆浅见她真的快哭了,急忙去寻衣袖中的手帕,冷不防地被问道:
“如若今日你我处境互换,你会如何?”
陆浅一愣,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选入宫,毕竟“陆浅”一向体弱多病且相貌在众多世家小姐中也不算出挑的,见惯后宫佳丽的皇上对她这种“清汤寡水”能有兴趣才怪了,若是政治联姻则另作考量,但目前来看圣上是没这个意思。
“若我说实话你可会被我吓到?”陆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说,你方才答应过我要对我的问题一律如实回答。”虞柔惠强行忍住哭泣的冲动,不依不饶地追问陆浅。
“咳咳,我会......”
陆浅正欲开口,却见虞柔惠看着她一脸惊慌,唇瓣也快速地开合:
“小心!”
陆浅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后颈一疼,眼前猛地一黑,在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虞柔惠惊恐的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