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九黎族?
这是一个让我无比熟悉又惊恐的词汇。
九黎是我们国家上古传说中的一个族群,又称“黎”。它是一个部落联盟,民族的大集合,并不是作为一个单薄的民族个体存在。蚩尤是他们是首领,又或者说是大酋长。
他们还信奉巫术,杂拜鬼神,掌握文化的人称为“巫”。能用铜制造兵器,是拥有丰富技术的大族群。
九黎势力很大,上古传说中三皇五帝中的天皇伏羲、地皇女娲、人皇神农皆从东夷九黎出。甚至听说后羿、帝俊、羲和这些神话体系都亦出自东夷九黎。
但是历史上的关键一点,皇帝与蚩尤的逐鹿大战,是以九黎的失败告终。他们最后四处分割分离,到后面已经融合或形成了其他民族。
那么,此刻眼前的这群人真的是九黎族?我充满了质疑和困惑。
左飞告诉我们,他记得他和我们一样从山崖上摔落,醒来就躺在了这个洞穴里,被这群九黎人围着,当时他都被吓傻了,但是这群人并没有攻击他,反而给了他水和食物,他就睡在这里面和他们过了一个晚上,接着第二天下午,这群九黎人有听到洞穴另一端传来尖叫,就小心翼翼的探了过去,他也紧跟着,没想到遇到了我们这几个。
“那你知道我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吗?”我问他。
左飞摇摇头,“我从醒来,就还出过这个洞呢。”
此刻,林安从那群人手里端过了一碗盛着黑乎乎似乎是肉团的东西走过来,拿到我面前。
“这是肉,你之前会昏倒除了脱水,还有就是因为没吃东西。”
我接过那个脏脏破破的小碗,上面摊着一坨在火把摇曳的光影下腥红腥红的肉团,靠近闻了一口,竟然有些鲜香,仔细看才发现上面还洒满了辣椒粉末。
“吃吧,现在这个情况身体最重要。”林安坐到我身前。
其他几个人围坐在一旁苦笑着看着我,不说话。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用手抓起肉团就狠狠的咬了一口,铺面而来的是口腔里弄重的辣味,呛得我直咳嗽。这个辣度对于我一个不能吃辣的人来说可以比作是地狱了,眼泪都咳了出来了。
冯雅端过水给我,我连忙喝了几大口“你慢点喝,有这么辣吗?这蛇肉?”
蛇肉?她这声蛇肉直接害我把刚刚灌在口中的凉水喷在了地上,胃里感觉一阵波涛骇浪的翻滚。
“你不说话能死吗?”海珠瞪了她一眼。
“我,我一时忘了嘛。”冯雅嘟着嘴装委屈。
林安轻拍着我的后背,接过那碗蛇肉。“没事的,我刚刚吃过一些了。”
“对啊,我觉得挺好吃的,还有嚼劲。”左飞说完还做了回味无穷的表情。
海珠探身过来,“我和你说,这是我们之前遇到那条,刚刚爬进来直接被他们抓起来烤了,我们每个人都只分到一点点,你这碗算是多的了。”
“咦~反正我是不会再吃了,感觉好恶心啊。”冯雅又在一旁低估。
“你是真的不说话会死吧?”海珠怒道。
冯雅只好转过身去,小声道“好嘛好嘛。”
后来我在他们其他人的鼓励下,闭着眼又吞了口,说实话除了在乎那个呛哭我的辣,其他味道我是一点都没感觉到,这可能是我不能吃辣唯一的优点吧。
林安把我碗里剩下的肉一口气全吞了,然后面不改色的站起来,把碗拿去还给在那边坐着的九黎族人,并好像还说了什么。
他走回来的时候,我便立刻扯着他的衣角问他。“你能和他们说话?”因为之前我有隐约听到那群人在相互沟通,但那是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林安点了点头,“能听懂一些,这很像我老家的苗语。”
这是我才突然想起林安的老家是贵州,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会苗语,他以前都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并且在寨子里那几天他也没向本地人说过苗语。
“他们说,他们是在逃亡的九黎族人,他们的首领蚩尤与黄帝的战争失败了,为了躲避追兵只能躲在这个山洞里。”
“蚩尤?是传说里那个蚩尤?”海珠一脸诧异。
“我不知道,他们就是这么说的,还说了左飞的事。”林安顿了顿口水,“他们昨天外出找吃的时候,看到有个人躺在溪水边上,穿的怪异,以为你是皇帝族群的人就把他拉回洞穴里,准备等他醒了拷问他情况。”
“难怪我昨天醒来,他们瞪着我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左飞说道。
海珠扭头看向他,“那你是怎么安全的活到今天?”
“我,我昨天,被吓的哭出来了,一直在哭,哭了挺久的...后来他们就好像放松警惕了...”
“什么?你哭了?”海珠笑着拍打大腿,“这也太好笑了吧!”
“他们刚开始也以为我们是对他们不利的对象,但是我发现我能和他们沟通,就试着向他们说明了情况,也被他们搜了身,才微微相信我们。”
“还搜了身?”我急忙摸了摸全身上下的口袋,发现手机不见了。
“我们的手机都被他们这群人的头头收走了。”左飞叹言。
我顺着左飞的目光看过去,那群蹲坐的人中,有一个身材魁梧头绑着白色布条的男子坐在他们中间,裸着上半身,皮肤上涂满了各种鲜艳的色彩,正昂首挺胸的咕噜咕噜喝着碗里的酒。
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头头。
“那我们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吧,我们要想办法离开啊。”我问向林安。
他看着对面的九黎族群说,“他们说每天早上都会出去狩猎找吃的,我们明天就趁着那个时候偷偷跑出去。”
“嘘!你说小声点,被他们听到我们就别想出去了!”冯雅埋怨道。
“怕什么,他们又听不懂我们说的话。”左飞警惕的望了对面一眼。
“我们出去了以后呢,就能回去了吗,我们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呢。”海珠抱着双膝。
大家一阵沉默,确实,谁都没有底气说出了这个洞穴我们就安全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们来了一个什么地方又或者什么世界,不敢想外面又会遇到什么更危险的东西。
“先睡觉吧,剩下的明天的再解决,反正留在这里不是最好的选择。”林安拍了拍铺在地上的摊子。
大家相互对视了一眼,就都躺了下去,但愿能发生好事情吧,心里只能这么祈祷了。
二
洞穴里只留了两个火把在燃烧,被飞虫缠绵围转着微微摇曳。
其他几个人睡的很快,也许都很累了,我闭上双眼怎么也睡不着,可能是我之前昏迷休息的太久了,一点困意都没有。
那群九黎人已经熟睡了,他们睡在另一头的角落里,那个首领头头躺在最外边,时不时还打着呼噜。守夜的是一个大胡子胖子,他坐在我们两群人中间,双手挺撑着大腿,脑袋晃的和吊钟一样,实际上他也快支撑不住要睡着了,但是使命感又让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头就这么晃啊晃又猛的顿一下,大概过了十分钟,他终于完全支撑不住了,靠在石头上沉沉是睡了过去。
睡在人群中的一个女孩看到这一幕,咬了咬牙,动作缓慢的站了起来,踮起脚尖猫着腰跨过人群,她很紧张,生怕轻微的举动就会弄醒其他人。
紧张的汗水从她额头上渗出,她扶起裙腿走到了熟睡的头头身后,伸出手摸了下去,那是几部手机整齐的堆叠着,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她能感觉到这很重要。
她战战兢兢的拾起这些手机放到裙子的口袋里,只能塞下3台,剩余的她就踹到上衣的小袋子里。
此刻的我望着熟睡的大伙陷入了深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突然很想念我的家人,我一切的生活,甚至我讨厌的繁杂都市应酬,至少在那个世界,我能够好好的洗个澡,喝杯热牛奶刷着手机睡着而不是躺在这气味难闻的毯子上,看着阴森潮湿的洞穴想到这两天发生了一切,莫名的害怕恐惧使我忍不住掉眼泪。
就在这时,我明确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慢慢接近我!脚步很轻,但在这安静的洞穴里,即使是细微的布料摩擦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我全身浑然僵住,不敢回头去看,我已经害怕够了看到惊奇的东西。只能用耳朵判断这个脚步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走到我身后了。
我屏住股息,眼珠子朝身后瞪着没有转身,一条拉长的人影被火光照射在我一旁的地板上,我无法确定这人的高矮,只是看到它慢慢朝我的背后位置蹲了下来。
在我马上要使劲踢醒一旁的林安的时候,一只纤小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巴,
“姐姐,别说话。”稚嫩的女声微微在我耳边念着。
不知怎么的当我听到是我能听懂的汉语时,我一下就来了勇气,侧着身子转过去。
是一个长发矮个子女生,穿着九黎族的服饰蹲在我面前,她的面色姣好,即使在这昏暗的火光下也能看清她明媚的双眸。
“姐姐,我带你们走。”她看着我眼睛说,眼眸里面充满了坚定,“姐姐,相信我。”这是一个能说汉语的九黎族小姑娘,在此刻,我相信了她。小心的叫起了其他伙伴,特别是冯雅,我捂着她的嘴巴生怕她大哄大叫。
其他四个人醒来后的表情也是一脸惊诧,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
“跟我走,才能活下去。”她故作镇定的说着,其实她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点点头,率先站了起来,其他人也立马动了身。
女生转头弯着腰谨慎的朝着洞穴的右边走去,我们几个就跟了上去,在这期间,我觉得脚上绑了一大袋沙子,怎么轻轻一步就能发出这么大声响。
其他人也缓缓猫腰前行着,连呼吸都憋着,生怕吵醒那群熟睡的九黎族人。
三
在走了十多米的距离后,大家稍微放送了警惕,似乎觉得安全了,但是因为没有火把,前方一片乌黑。
“往前走,一直走,就能出去。”女生在前面低声说道。
我们只好和瞎子一样靠摸着墙往前行进着,冯雅在憋了一段路后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小声点。”海珠在她前面责令道。
大约前行了几分钟,明显感觉到洞口越来越窄了,只能侧着身子前行。
“还没到吗。”走在我身后的左飞揣着粗气,对与他这种肌肉体形,这条路挤得他十分难受。
“前面,就在前面。”九黎族女生小声回答。
这似乎是一个很有用的回答,我们几个加快了脚步,万分想要呼吸外面的空气。
摸着这湿滑的石块蹒跚前行着,没想到前面的路更窄了,连我都要收着腹才能继续向前,左飞此刻憋红了脸,他使劲提着呼吸来让自己身形往里压。
在艰难的挤着前行百步后,我们终于走到了出口。
久违的光芒使我瞬间睁不开眼,但是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洞口外,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我们几个就直接跪在地上用双手捧水喝,冯雅干脆整张脸埋到了水里。
冰凉的溪水使我瞬间舒爽了不少,我还顺便洗了把脸,感觉自己终于又像个人样了。
“哎呀,我们的手机!”左飞用衣服擦着身子时忽然惊呼,“手机还没拿出来呢。”
大家都为之一惊,对啊,手机可能是我们最后与外面世界的通讯工具了,这可怎么办。
九黎族女生似乎听懂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她之前偷拿的东西。
“是这个吗?”
我抬眼望去,是我们几个的手机,兴奋不已,想要去拥抱她。
但走向她面前的那一刻,我看着她的脸停住了,在渐渐升起的太阳照射下她的脸,细长的眉发,娇嫩的脸蛋,晶莹剔透的双眼,这,这怎么会这么熟悉?
“小那?”海珠在旁惊道。
对!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寨子里民宿店老板的女儿小那!这简直一模一样,不,这就是同一个人吧!
她神色惊愕,颤抖着开口。
“我,我是朵依那。”
艳红的朝阳打在她精致的脸上,像一副旧时的油画,明艳不可方物。
然而诸不知,当我们在洞穴里站起身的那时候,有一个人躺睡在角落里,直勾勾的看着我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