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刚刚跨进庙门,一个不明物体便劈头盖脸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抬手接住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包裹里的人偶。
“栎儿,不得无礼。”无奈见着两个小孩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抬手拍拍童儿的头,望向对面看见自己出现,身体僵硬正微微发颤的小乞丐,温和一笑:“这位姑娘,这包裹里的东西并不值钱,但是对于在下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东西,姑娘可否还给在下?”
……
“姑娘?”白栎惊的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师尊你看他那样儿,哪里有个姑娘家的模样了?”
原本看着破庙又进来一人,小乞丐全身的神经都绷起来了,一面硬撑着头皮瞪着两人,一面飞速思考着等下应该从哪个方向跑比较容易逃脱。却没想到这后进来的男子会对自己如此客气,一时间竟是呆愣在了原地。
“喂!我师尊跟你说话呢!听到没!”看小乞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师尊,白栎皱皱眉,抬脚向前想去推一推小乞丐。
“栎儿!”白玉伸手止住童儿的动作,“你今日怎得如此心神燥乱?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你莫要吓坏了她。”
“哼”白栎撇撇嘴不情不愿的退到白玉身后,仍是忍不住白了小乞丐一眼。
“姑娘别怕,他是我的书童,平日里被惯坏了,还请姑娘不要介意。”想到白栎刚刚的无礼行为,白玉扬唇笑笑,微微一欠身表示歉意。
“咕……”
……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蓦然传出,就这么打破了破庙里的紧张氛围。
“噗”白栎最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乞丐的脸上瞬间爆红一片,梗着脖子犹自嘴硬:“笑什么笑!没见过饿肚子啊?!不准笑!”
白玉抿抿唇,抑制住唇角笑意,从怀中掏出一份方才在月老庙前买的糕点,朝小乞丐递了过去。
闻到糕点的香气,小乞丐用力咽了咽口水,嗷的一声饿虎扑食一般将糕点夺了过去,就地蹲下便开始狼吞虎咽。
白栎在一旁好容易止住笑意,看着小乞丐一块块不停地往嘴里塞糕点,好心解下腰间水袋递过去:“喏,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喝点水,别噎住了。”
看着刚刚还跟自己互瞪眼的小孩此刻竟然好心给自己递水,小乞丐咬咬唇,犹豫了一下将水袋接了过来,嘴角轻轻地飘出一句“谢谢”。
虽然还是夏末,但是八月的深夜还是有了几分凉意。白栎收拾好人偶包裹后,在附近寻来一些木头,掏出火折子在破庙当中生了一小堆火,虽然不大,但是看着温暖的火光,小乞丐心里只觉得暖暖的。虽然常年受冻,这点低温早已习惯,小乞丐还是忍不住朝着火堆旁挪了挪身体。
白玉和白栎也跟着在火堆旁坐了下来,等到小乞丐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白玉这才开口问道:“吃饱了?”
小乞丐点点头,一脸满足的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朝着白玉弯眸一笑:“谢谢你的糕点,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白,单名一个玉字。”白玉笑着介绍。
坐在一旁正拿着一根棍子拨弄火堆的栎儿也顺口说道:“我叫白栎,是公子给我取的名字呢,不过公子平常都喜欢叫我栎儿。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
“我……我没有名字……”小乞丐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羡慕的抬头看了一眼白栎,随即又深深垂下了头。
“我从有记忆的时候就是要饭的了,没有人给我取名字。”
“……”
白栎突然感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拨弄着火堆。
“那个……你们是好人,我偷了你们的东西,”揉搓着手中用来包糕点的油纸,小乞丐有些嚅嗫,张张嘴,半晌终于说了出来:“对不起。”
白玉抬头,看着火光照射下小乞丐因为道歉而显得有些纠结的脸,刚刚她看栎儿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白玉却看的清清楚楚。
似是想到了什么,白玉唇角不自主的泛起一丝笑意。
“如果姑娘不嫌弃,在下给姑娘取个名字吧?”
听清了白玉的话,小乞丐猛然抬起头睁大了双眼,眸中瞬时激动地泛出泪花。
狠狠地拿袖子抹了一把脸,小乞丐用力的点点头,一脸期待的望向白玉。
……
头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女孩,白玉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紧,忙望向一旁稳了稳心绪,抚着手中折扇,想了一番:“今日乃是中秋,众人都在拜月老以求红线姻缘,既如此,便给你取名你姻儿,如何?”
“好!”
小乞丐喜的连连唤了好几遍“姻儿”,咧咧嘴,蓦的将脸埋进了双手之中,白玉看不见她的脸,却见到一滴清泪从指缝滑下,将她脏脏的手背冲出一道泪痕。
“我也有名字了……”
白玉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身躯这些年来不知承受了多少的打骂与苦难,沉静多年如同古井的心不知为何突然泛起了层层的涟漪,忍不住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拍拍姻儿的肩膀,将手帕递给正无声抽泣的姻儿:“姻儿,别哭了。”
听到白玉唤着自己的名字,十多年来头一回感受到旁人温暖的姻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进了白玉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白栎看的心疼,此刻也不忍心再和姻儿吵闹了,只是咬着唇默默地坐在一旁。白玉看着怀中哭的毫无形象的女孩,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姻儿哭的喘不上气,仿佛是要将自己十几年来所受的苦楚一次性哭出来似的,一直哭到睡着。然而多年的担惊受怕让姻儿睡的极不安稳,白玉几次想将怀里的姻儿放下,可只要稍稍一动,姻儿就下意识的将自己腰勒的更紧一分。无奈,白玉只能抱着姻儿在火堆旁坐了一夜。
第二日天刚放亮,姻儿便早早醒了过来。看着被自己蹭的脏兮兮皱巴巴的白衣,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姻儿脸色一红,从白玉怀中跳了出来。
“……谢谢你。”
白玉活动了一下坐了一夜的身体,整理整理衣服站起来。白栎正好从外面打了些水回来,看着二人已经起来,笑眯眯的一边打招呼一边将装了水的荷叶放到一处略微干净些的案台上:“师尊,姻儿,你们起啦。正好,我打了些水,快来洗漱吧。”
转回身,正准备将浸了水的丝帕递给白玉,却一眼看到白玉胸前的黑黑灰灰的一片泪痕。头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师尊,白栎忍不住噗嗤一笑,“师尊,看样子咱们等下得再去买几件衣裳了。”
白玉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将帕子递给姻儿,“给,把脸擦擦,哭了一夜,真的变成花猫了,赶紧洗干净了一会儿咱们去城里买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