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上问话,方婉姻也不抬头,反而“扑通”一声猛地跪在了地上。
膝盖重重的磕在石板地面上,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巨响。
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方婉姻疼的眼泪又一次飚了出来。这一次,是的的确确的痛哭了。
暗暗咬牙,方婉姻皱眉看着自己的膝盖,这回恐怕得好一阵子才能复原了。
皇甫华原本只是想问问情况,本来也只是上朝的时候听了那杨瑛的一面之词,所以这会儿并不是兴师问罪,可是万万没想到方婉姻听到自己问话,竟然会做出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竟是吓的愣在了凳子上。
“小妹!”方婉琴最先清醒过来,急忙起身绕过石桌,伸手抓住方婉姻的胳膊想将她扶起来。
“快传御医。”皇甫华也跟着站起身走了过去,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方婉姻,抬头冲着蔡公公说道。
“是。”蔡公公也被方才的动静吓了一跳,此刻听到皇上要传御医,也不敢含糊,立马派了脚程最快的小太监去了太医院。
方婉姻强忍着双腿的疼痛,从姐姐手中抽出胳膊,在地上重重的给皇甫华磕了个响头,满脸委屈的哭道:“求皇上为婉姻做主!”
方婉琴看妹妹执意跪在地上,如若不是受了大委屈,怎会如此?故而也不再去扶,只静静地站在方婉姻身侧想听她倾诉冤情,却怎么都忍不住满眼心疼的抹着眼泪。
“你说。”皇甫华最见不得妻子掉眼泪了,方才姐妹重逢,喜极而泣倒还可以忍一忍,这如今却扎扎实实的是难受哭的,顿时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这件事究竟是如何,你把事情从头到尾的给朕说一遍。”
方婉姻伏在地上,又给皇甫华磕了个响头。
“谢皇上。”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那天,我一时贪玩,甩开了丫鬟自己一个人跑出了家,想到大街上遛遛弯儿散散心。”
皇甫华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本来想着悄悄地四处逛逛,等到太阳下山就回家,可是……”方婉姻似乎不想回忆起那天的事情,顿了一顿还是咬牙说了下去:“可是却没想到,我在街上意外撞到了那位杨公子。”
“他一见到我,便拦住了我的去路不让我走,还……”
方婉姻的身体微微的有些颤抖了起来,声音越说越低,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滴在大腿上紧紧揪着裙摆的手上。
方婉琴听着话,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蹲下身,将手抚上方婉姻的背,一下一下轻轻地顺着。
皇甫华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去。
“小妹,别怕,不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跟皇上说,皇上一定会为你做主的。”方婉琴温言软语的轻声安抚着情绪有些慌乱的小妹,伸手将小妹搂进了怀里。
“嗯,好。”方婉姻有了姐姐的陪伴,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朝着姐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后来,他就抓住我的手腕……生拉硬拽的拖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方婉琴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咬着唇,扶着小妹肩膀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告诉他说我是宰相府二小姐,可是他不信,还说就算是,今天也要……”
“后来……后来我就拼命挣扎,可是我力气不够,打不过他,再后来,他就想撕我的衣服……”
“我害怕极了,手在地上四处胡乱的摸着,再后来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我……我就这样……”方婉姻做出了一个捅的动作,似乎是又一次陷入了那股无助之中,满脸慌乱:“我就这样,闭着眼睛对着他捅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等我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就见到他浑身都是血,在一边哀嚎着……”
“我看着到手中的东西,这才发现是不知道谁丢在那里的一把刀。”
方婉姻似乎是进入了梦魇一般,抬起头,害怕的将双眼瞪的老大,皇甫华看着方婉姻的眼睛,却发现那眼中早没了焦距。
“我将刀丢在了一旁,爬起来想快点离开,可是他伸手抓住了我的腿,把我拉住不让我走,他还说要报复我,要将我抓进青楼让我……”
方婉姻的手无助的在空中胡乱划拉着,嘴里继续说道:“我害怕极了,趴在地上拼命挣扎。”
“后来,我看到了那把被我丢在地上的刀。我……我拿了起来,一刀,一刀,一刀的割着他的手和脚,他的手终于松了,我挣脱了出来,把刀丢在了一边,然后跑回了家……”
方婉姻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过神来,又开始对着皇甫华疯狂的磕着头,边磕便哭道:“是我,是我伤了那杨公子,皇上,婉姻求皇上只治我一个人的罪就好,千万不要牵连我爹爹和娘亲!他们,他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皇甫华的脸已经黑的跟锅底有的一拼了。
方婉琴也不蹲着了,泪流满面的在妹妹身旁也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直起身看着皇甫华痛苦的说道:“皇上,小妹从小虽然调皮了些,但是心思单纯,从来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却被那禽兽差点欺负了去,可怜小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要被那恶人先告状,请皇上查明真相,还我妹妹清白!”
皇甫华哪里让方婉琴给自己跪过,赶紧上前将妻子扶了起来,揽在怀中轻声安抚道:“你放心,若这事属实,朕定会还你妹妹一个公道!”
说完,眼睛瞄了一眼在一旁皱着眉头满脸写着心疼的蔡公公。
蔡公公到底是服侍了皇上多年的老人了,看着皇甫华的眼神,立时明白过来,唤来几个宫女,让她们将方婉姻小心的扶了起来坐在了凳子上。
方婉姻的膝盖和额头,都在一点点的往外渗着血丝,尤其是膝盖,连外裙都染红了一片。
“皇上,刘太医到了。”
“快让他过来,赶紧给婉姻瞧瞧,这一下磕的,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子。”皇甫华蹙着眉头吩咐道,脑海里则不断回想着方才听到的那些话,暗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