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方婉姻从观音庙回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
进了府,方婉姻捏着手里求来的平安符,径直去了娘亲的院子。
“娘亲,今天我去观音庙,有个大师跟我说您的病很快就会彻底痊愈了呢。”看见娘亲,方婉姻又仿佛变回了那个只会撒娇的小姑娘,扑在娘亲怀里亲昵道:“您看,大师还送了我一道平安符,说是特别灵验,娘亲,您的身体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既然这么灵验,那娘亲就天天带着它,好不好?”方夫人搂着女儿,伸手接过平安符,心里暖暖的。
这几年,女儿除了最初闹了一阵子之外,便再没闹出什么大事来过。家里的事情也都打理的井井有条,难怪老爷常常都自己念叨说女儿长大了呢。
方夫人心里清楚,自己这病是心病,想治好这心病,那心结不打开,如何能治好?
不过看着眼前乖巧听话的女儿,方夫人还是笑着将平安符装进香囊,挂在了身上。
又和娘亲亲昵了一阵,直到看着娘亲神色有些乏了,方婉姻这才退了出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在外面辛苦转了一天,如今左右无事,该好好泡泡澡放松一下了。
而且,方才在街上听到的那一声,究竟是不是幻听?
正想着事情,方婉姻的耳朵里又传来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
皱皱眉,方婉姻朝着声源方向悄悄地靠近了一些。
“夫人平日里待人都和蔼可亲,今日是怎得,竟然将客人赶了出去?”
“我怎么知道,那个道长虽然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道骨仙风,不过他只说要*要见她,咱们小姐是什么人?岂是他一个江湖道士能够随便见的?也不怪夫人给他冷板凳坐。”
“就是,要是什么阿猫阿狗来说*都要引见的话,那我们小姐岂不得忙死?”
“你们俩在这做什么?!”突然,又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
原来是管家。
那两个丫鬟看到管家满脸怒意的看着她俩,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
“你们就算是新来的,也该知道咱们府内的规矩,下人不得相互之间交头接耳,教给你们的规矩都让你们吃了?!”
“我们知道错了,管家您就饶了我们一次吧。”听着管家的斥责,两个小姑娘知道做了错事,赶忙连连认错。
“不是我不饶你们,只是咱们府中不需要你们这种乱嚼舌根的丫鬟,你们俩去账房拿了这个月的例银就走吧。”管家丝毫不留情面,沉声道。
“等等。”方婉姻从方才两人的谈话中听出了一些东西,见管家要赶人了,开口阻止道。
管家一看见方婉姻,连忙走过来作了个揖道:“小姐,她们俩都是新来的,还不太熟悉规矩,小姐您就饶了她们一次吧。”
方婉姻似乎没有听到管家的话,径直绕过管家走到还跪着的两个丫鬟面前。
那两个丫鬟早听说过小姐喜怒无常,下人要是不遂她的心意,保不齐就没命在了,如今因为嚼舌根被抓住,还能活吗?顿时都吓的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们方才说的是什么?”方婉姻开口问道。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两个丫鬟哪里还敢说,只叫着饶命拼命地磕头。
“小姐问你们话,老实回答就是!”管家见状,连忙过来提醒她们。
“呃……”有个胆子稍微大点的丫鬟听见管家说的话,壮了壮胆直起身子,对着方婉姻说道:“今天中午的时候,有两个男人在大门口敲门,说是想找您。”
“可是小姐您不在,家丁们通传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夫人,于是夫人就去见了他们。”
“夫人见到那个道长,只说小姐您不在家,而且他离开这么久,小姐您早就忘了他了,让他以后别再来找您,最好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那个道长有没有说他叫什么?”方婉姻听着丫鬟的话,呼吸渐渐地重了起来,似是不敢确定一般,还想再确认一下。
“他说他叫……”丫鬟似乎一下子记不清了,顿了一下才想起来,急忙回道:“他说他叫无尘!”
方婉姻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脚步飘忽,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说完话,那丫鬟便又伏在了地上,忐忑着自己的命运。
管家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方婉姻,一边扭头冲着地上的两个丫鬟怒道:“两个蠢东西,还不知道来扶着小姐?”
“不用了。”不等丫鬟有所动作,站稳之后的方婉姻喘了两口气,摆了摆手。
“她们俩,掌嘴二十,打发出去吧。”说完,方婉姻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一步步挪到长廊,扶着栏杆坐了下来。
原本以为已经不可能再出现的无尘,如今竟然主动地来找自己,那就是说,自己白日在路上听到的那一声,根本就不是幻听!
为什么在抛弃了自己之后,他还敢跑来找自己?他哪里来的勇气,让他选择离开之后还敢回来说着要见自己?
方婉姻的手紧紧抓着栏杆,咬着唇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花园,身体有些止不住的发颤。
心心念念的想了三年,同时也恨了三年的人突然再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方婉姻的心突然之间扑通乱跳起来。
对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她还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而且,娘亲明明知道自己还一直记挂着无尘,为什么要赶走他?为什么不让自己见上他哪怕一面?而且,就算真的要赶走他,那也应该是自己亲自动手才是!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方才在屋里陪着娘亲聊了那么一会儿,娘亲竟然对这件事一个字也没有提起过,明摆着是完全不想让自己知道。若不是偶然听到这两个丫鬟嚼舌头,自己定然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可是娘亲不会不知道,虽然见了他自己会伤心,可是既然知道他回来了,若是不见他,才更会让自己心痛。
娘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切,都好像包裹在一团迷雾之中,方婉姻似乎有些迷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