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答案,如今都只能从方婉姻本人身上才能得到。
无尘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现在不用再纠结犹豫了,方婉姻,他必须见上一面。
方婉姻的心里一直都有些迷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娘亲为何要这样做,如今无尘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天下之大,想找出一个人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泡在浴桶之中,方婉姻闭上双眼,仰头叹息。
“小姐。”门外丫鬟的声音轻轻地传了进来。
“说。”方婉姻此刻不想废话,依旧闭着眼说道。
“方才门口有个人过来,只说是小姐的故人,要家丁传话约您明日辰时城郊十里亭一叙。家丁们不敢怠慢,所以让奴婢前来禀告。”
方婉姻的眼睛蓦地睁开了,故人,难道是他?
“知道了,下去吧。”隐住心头的激动,方婉姻沉声说道。
呵,自己一声不吭的跑了这么多年,如今倒是终于有胆子来见她了。
见到了,别的不说,先上去就是一个巴掌那才泄愤。
方婉姻满眼都是怒意,暗自咬牙想到。
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当天晚上,方婉姻的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那股笑容不似平常算计别人时的冷笑,而是多年不见的那种让人看到便觉得温暖的笑容。
当晚,看到小姐笑吟吟模样的家丁丫鬟们都有些恍惚,这几年,这似乎是头一次见到小姐真心地笑了吧。
第二日一早,方婉姻就急急忙忙的起来梳洗,不住地催着丫鬟们快点替她梳妆打扮,连头发被不小心拉扯痛了好几次都不甚在意,只说让快点弄好然后准备出门。
一路上连番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方婉姻的心突然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止不住的扑通乱跳。
等到快到十里亭的时候,方婉姻看离着约定的时辰还早,便让车夫停了下来,自己一步一步的朝着目的地走了过去。
等她到了十里亭时,却发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早已经静静地立在了那里。
虽然背对着她,但是方婉姻依旧可以一眼认出来无尘的模样。
三年了,他竟一点也没有变,依旧是白衣飘飘,看着那么一尘不染。
可是自己……
物是人非。
感觉到身后来人,无尘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最后却又无力的松开。
转过身,看着眼前那张思念已久的脸,无尘的心里五味陈杂。
“你来了。”
无尘其实有满肚子话想和方婉姻说,他想问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想问问她那些市井传言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想问问她……
总之有很多很多的话。
可是到了嘴边,看着眼前这张几百年未见却夜夜都会梦到的小脸,无尘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
“呵,无尘道长相邀,小女子真是怠慢了呢。”
方婉姻见到无尘,第一反应便是想扑过去紧紧地抱着再也不放松,然后在朝那张脸上狠狠地挠上几爪子泄愤,可是听着无尘客套的话,方婉姻满肚子的想法全部被生生憋了回去。
“……”听着方婉姻阴阳怪气的说着话,无尘轻轻地皱了皱眉。
“你还有脸回来见我?!”看着闷葫芦一样的无尘,方婉姻泄气。
如果自己再不说话,恐怕又要冷场了吧。
这人,三年了一点都没见长进。
“我……”无尘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解,刚想解释,却被方婉姻无情的打断。
“我什么我?你当初明明亲口说喜欢我,为什么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却不告而别悄悄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年了,我派了多少人四处去寻你,可是却没有一丝一毫你的踪迹,无尘,你藏得够深的啊!”
“既然你不想见我,不想被我找到,你现在为什么又要突然出现来惹我?!”
“我没有……”无尘想解释,可是确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封信明明就放在她枕头底下,就算第一天没看见,总是有一天能看见的,怎么能算是不告而别呢?
而且现在更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
“姻儿。”无尘还记得这个称呼可以让方婉姻迅速的冷静下来,他要把心里的疑惑都问出来,他要亲口听到方婉姻说,那些流言只是流言,与她无关。
果然,一声“姻儿”一叫,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姻儿,我有话问你。”无尘看着方婉姻因为愤怒而些微有些湿润的双眼,缩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拳,开口问道:“我回来后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传言,真的是你做的吗?”
方婉姻本来听到那声亲昵的叫唤,心里一暖,什么也不顾了正想扑过去抱着无尘,却被他的问话直接浇灭了那股冲动。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
方婉姻突然觉得心口隐隐作痛,这个男人,不在乎她没有他的这几年过得好不好,不在乎她现在有多想他,反而开口便问她那些事情是不是她做的。
他的心里,从来只有天下!
可是为什么这个天下里,独独没有她方婉姻的位置?!
“是我,我心狠手辣,杀人不见血,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全家都不痛快,这个回答无尘道长可还满意?”
“怎么?道长是不是也要像收拾那些妖怪一样的收了我,将我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方婉姻的心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疼过,一直支撑着她的最后一丝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垮塌了。
无尘也不好过。
听到方婉姻亲口承认她做下的种种罪孽,无尘满眼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为什么?”方婉姻的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苦笑,双眼毫无生气的望着无尘道:“你问我为什么?我还要问你为什么!”
“你如果一开始就打算救了我便消失掉,又为何要告诉我你喜欢我!”
“你给了我一个幸福的美梦,却在我醒来的时候,亲手将它变成了一个噩梦!无尘,我的狠毒,比不过你的十分之一!”
“你当初若是已经做好要离开的打算,又何苦来招我?”
方婉姻越说越恨,泪水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所以我发誓,你要救天下,我就要毁了这天下!”
“你无尘救一个人,我方婉姻便杀一个人,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救世济人来的快,还是我灭世杀人来的快!”
“无尘道长,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