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舒缓而富有节奏的海浪声回荡在杰兰特的耳边。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眼睑上,让他不由得在昏昏沉沉中微微睁开眼。然而入眼所见,却让杰兰特心里惊奇。
天空中,大片的青色光芒无序杂乱地流动,它们的痕迹就像是疾风的具现,飘逸而无常。在这些青色光芒中还混杂着几团七彩光斑,它们不断盘旋追逐或者像流星一样快速划过。
杰兰特转头向身边望去,他的身边同样是浓郁的光辉,只是颜色变成了暗绿。他再细看,便发现暗绿光辉是由无数细小的光粒组成,这些光粒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像是列阵等待命令的士兵。
这是一个恍如童话般的绚丽世界。
杰兰特忍不住抬手揉揉眼睛。然而等到他再睁开眼,这些神奇的现象又消失不见,天空恢复成碧蓝一片,上面飞鸟盘旋,白云聚散,而他躺在一艘数尺宽的舢板船里,半身露在船舱外,海风微微吹拂他的面颊,带来雪月的冰凉。
“嘎!”
一声奇特的鸣叫传来,然后,一只狰狞的小兽出现在杰兰特的视野里。它有着细长优雅的颈部,两根短小的菱角从它头上向后生长,层层褶边倒生在后首两侧,它的身上,细密的黑鳞折射出金属般的光泽,像是一件威武坚硬的盔甲,又像是某种耀眼迷人的宝石。
龙,刚见到幼兽,杰兰特就明白了它是什么,这个世间没有其他的单词能形容这种生物,任何人见到它,唯一的反应就是“龙”,龙的头颅,龙的身躯,龙的膜翼,龙的双爪,龙的长尾。
幼龙亲昵地趴伏在船舷边,使劲用舌头舔舐杰兰特的脸颊。
“哥哥,你终于醒了!”希儿欣喜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杰兰特连忙撑起身子。
他看到希儿安好地站在旁边,手里抓着一只木盆,里面盛着浅浅一层冰虾。
“希儿,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杰兰特一把抱住妹妹,生怕她突然在面前消失。
希儿轻拍着杰兰特的后背,安慰道:“我没事,哥哥你看,好好的呢”
她原地蹦跳了两下,还围着船头跑了一圈,鹿皮靴在沙地上踩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此时,杰兰特才注意到他们是在一片浅滩上,他所在的舢板船大半船身陷在沙地里,船尾浸泡在海水里被海浪一次又一次冲刷着,像是大海在对他们作最后的告别。往岸上望去,则是覆盖着薄薄积雪的一片茂密林地和起伏山峦。
见到希儿无恙,杰兰特心里轻快,他叫住跑得欢快的希儿,指了指身旁使劲蹭着他衣角的幼龙问道:“好妹妹,你知道这个小家伙是从哪里来的吗?”
“你是说‘贝拉德’吗?”希儿伸手摸摸幼龙的背脊。
“‘贝拉德’?你连名字都给他取好了?”杰兰特惊讶道。
“是呀,二十多天前我醒来的时候,贝拉德就已经在了,它可厉害了,还会抓小鱼给我吃。”希儿后退两步,忽然对幼龙说:“贝拉德,抓鱼!”
幼龙低吼一声,张开膜翼,一跃飞起。它从高空盘旋几圈,然后扎入海面,溅起一片浪花。
杰兰特忍不住扶额无语,“这是龙,希儿,不是渔夫的鹧鸪。”
“可是贝拉德确实会抓鱼呀!”希儿一脸委屈,“你看!”
杰兰特望向希儿指向的海面,果然,幼龙已经叼着一条泥鱼向这边飞来。
贝拉德停落在希儿面前,叼着鱼的嘴里忽然喷出一股烈焰,眨眼间,这条泥鱼就变得外焦里嫩。它邀功似的嘎嘎叫着,把鱼递给希儿。
希儿咯咯笑着,接过熟透的泥鱼,“你看,我说过它会抓鱼吧。”
杰兰特觉得眼前的情景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一条会送东西讨好人的龙?或许是当初的仪式出了点问题,杰兰特想到。他已经猜到这条幼龙是从哪里来的了,同样的黑色,同样的罕见,而且是从他们遇到海怪后出现的,除了那颗龙蛋,他实在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哪里存在龙种,而且刚才他一看到这条小龙就有着浓浓的亲切感,好像他和这条幼龙之间有种若有若无的东西淡淡连接着。
“算了,你喜欢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杰兰特向幼龙招招手。
小龙很通人性地飞到杰兰特的肩头,“既然小妹说了,那以后就叫你贝拉德吧,希望你长大后会和这个上古神祇的名字一样,让所有的敌人恐惧颤伏。”
贝拉德吼叫一声,似是在回应他的期望。
杰兰特从船上下来,他感到浑身有些僵硬,一边活动,一边对希儿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很久了,如果不是你还有呼吸,我都快以为你和父亲一样,抛弃我了。”说着,希儿的眼睛就有些红起来,“从霜月到雪月,哥哥,整整一个月,只有贝拉德陪着我,饥渴、暴雨、巨浪,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都害怕吗,害怕从此只剩我一人。”
“不哭,希儿,不哭。”杰兰特连忙跪蹲在沙地上,替希儿擦掉眼泪,“以后不会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等到希儿情绪稳定下来,他才继续问道,“小妹,船搁浅在这里有几天了。”
“有两天了。”希儿忽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神秘地说:“哥哥,这里有个很好看的景色哦。”
“景色?什么景色?”
“你很快就知道了,先不告诉你。”希儿笑着跑开,海风吹起她黑丝般的长发,像是在风中舞动的精灵。
杰兰特见到这一幕,心里宁静下来。他隐隐记得当时的一些情景——巨大的海怪和黑色的火焰,他也记得当时自己神奇的变化还有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虽然不知道怎样才能再次进入那种睥睨万物的状态,但变化终归是存在的,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在他的身上苏醒了。
杰兰特抬起手,试着默默感受,然后,一簇黑色的火焰在掌心上方的虚空里迸射出来,盎然跃动。贝拉德在肩上吼叫着张开双翼,喷射烈焰,和黑火相互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