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渊清却很满意:“以后要常这样笑。”
宣嫔虽然一时理解不了项渊清这样说的意图,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开心就好。于是轻轻点了下头:“臣妾遵旨。”
项渊清却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又来了。”
宣嫔对上他的眼睛,忽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心跳蓦地变得轻快,目光中透露出惊喜和小心试探:“皇上的意思是……”
项渊清不置可否地注视着她。
原来,原来……
一抹笑容悄悄爬上了她的唇角,如初春桃花轻绽,带着少女的娇俏与情意绵绵,出神地望向对面那个英气逼人的男子。
她仿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期盼已久的钟情与喜爱,自己一颗心宛如插上了翅膀,激动着,喜悦着。
“臣妾明白了。”她的声音都比以往更轻快明亮了。
项渊清赞许地笑:“你一直都很聪明。”
宣嫔看着项渊清,忽然欲言又止。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有话就直说吧。”
宣嫔犹豫了一下道:“其实,臣妾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传闻,恐对皇上不利……”
“什么传闻?”
“最近山上常有流寇出没,听说皇上率众外出祈福,便蠢蠢欲动妄图打皇家的主意,还请皇上夜间务必加强防范,以免横生变故。”
项渊清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点点头:“朕知道了,会加强防守保护法陀寺所有人的安全。”
宣嫔点点头:“那就好。”
“皇上!”侍卫首领李忠匆忙来报,引得项渊清心下一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
“幽兰院忽然出现数名刺客,四王爷正在与其交战。”
“什么?”项渊清眉头骤紧,幽兰院正是他居住的地方,这帮刺客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行刺皇帝。
他露出一丝冷笑,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兵刃,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意:“走,随朕去看看。”
幽兰院门口。
项镜离手握宝剑,正与两名刺客交手。
他与石逸来到幽兰院,看到项渊清并不在,本想着先找个隐蔽地方坐一会,等到看到刺客出现的时候,再冲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却没想到刚走到门口,稍停片刻的工夫,就有刺客从身后袭来。
那帮人手脚极轻,如果不是隐约感觉到风声出现变化,他几乎躲闪不及。
而且,五个人分别从五个方向冲出,形成了一个难以冲破的包围圈。
他们是没长脑子吗?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楚,就贸然出动。
他和石逸连忙拔剑应对。
本以为不过是打劫的草莽匪寇,冲着皇家的钱财而来,可是,随着交战的时间延长,他忽然察觉到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几个刺客招招致命,每一剑都直袭向他的要害,而且动作流畅带有章法,完全不像是一般流寇,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自认武功在朝中数一数二,可是现在以一敌二仍然不觉得占了多少上风。
当刺客,这群人是专业的。
而且他有一个预感,他们知道自己是谁。
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忽然大喝一声:“大胆刁民,是受了何人的指使,胆敢行刺当今圣上!”
他以为这样问了之后,这群人发现自己杀错了人,动作至少会出现片刻的迟疑,然而并没有,他们依旧发扬着不要命的精神,只管进攻,完全不注意防守。
项镜离眼神一凛,这群人的目标或许不是皇上,而是自己。
看来,是那位君督大人按捺不住,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转念而过间,他一个旋身从刺客之间退出,白晃晃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再也不留情面,朝其中一人面门逼去。
想杀他?痴人说梦。
刺客没想到项镜离忽然带了杀招,周身气势不知比之前强了多少分,下意识地撤身后退,没想到正中项镜离下怀,他剑身一转,朝着另一人杀去,那人躲闪不及,正好被刺中右臂,鲜血汩汩而出。
他唇边是残酷的笑容,鲜血刺激了他的神经,有种杀伐肆意的快感。他在宫里憋了那么久,总算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就怪这些刺客来的太不是时候,偏偏要往他的剑上撞。
还有那镜烈,不远万里派人刺杀他,还真是对皇位求之若渴,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清除自己这个最大的绊脚石。
他偏不会让他如愿。
“王爷小心!”
石逸突然示警,项镜离瞬间向旁闪去,堪堪避过剑芒。
这五个人,个个都是高手,而且配合默契,训练有方,并不好对付。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西琼朝廷自己培养出来的哑卫,武功以一敌十,是朝中重要的暗杀力量,本应为皇帝单独掌管,现在却被镜烈收归麾下。
他眯起眼睛,打不定主意,杀,还是不杀?
杀,这帮人是派来刺杀自己的,不能被项渊清知道此刻西琼的内乱。
不杀,活捉后以刺杀皇帝的罪名交给项渊清处置。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走漏风声?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几名刺客也知道不可一拖再拖,否则对自己极为不利。互相看了一眼,干脆一起杀了上来。
项镜离提剑迎战,石逸在身侧保护,刀光剑影,身形交错,几名刺客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却毫不退缩,不屈不挠地攻击着。
项镜离眼中不禁流露几分悲悯,哑卫向来是皇帝最忠诚的守护者,得到命令就会一心一意完成,至死方休。哪怕得到的指令是错误的,也没有反驳的权利和机会。
还是死了痛快。
项镜离眼睛血红,冷不防身上中了一剑,他当机立断回过头对那刺客反手一击,正刺入了面前刺客的胸膛。
剑入血肉的一瞬,他看到面前的人竟然有些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那刺客松了持剑的手,嘴巴嗫嚅着,做了个口型出来。项镜离没看清楚,他就一遍又一遍地做,直到他终于分辨出来那两个字——
少……主……
少主,少主。
他们知道,原来他们都知道。
项镜离觉得眼眶发酸,握剑的手不停地抖。
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是西琼的少主,可是总领的命令难违,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大不了,死在少主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怔忡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侍卫赶到的声音:“抓拿刺客,保护王爷!”
项镜离抽回剑,看到两方人厮杀起来,眼中涌现出一种悲凉的色彩。
“王爷。”石逸担忧地看着他,“你受伤了,我们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项镜离站着没动,看着拼死反抗的四个人,他们是西琼的勇士,只可战死,不可受擒。
他对石逸说:“杀了他们吧。”
石逸看着他眼中的坚毅,点了点头:“是。”
他混入乱战之中,趁其不备,一剑一人,稳稳地刺入他们的胸口,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项渊清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五具尸体。
他看向刚包扎完伤口的项镜离:“镜离伤势可重?”
“回皇兄,臣弟无碍。”
“那就好。”他问侍卫首领,“查清楚是什么来路了吗?”
李忠道:“从他们身上没找到什么线索,但附近常传有匪寇出没,应该就是这些人了。”
“太平盛世居然有匪寇惊扰佛门圣地,实在是蔑视我朝威严,传令下去,严查附近山贼土匪,务必将这些祸乱百姓的倭寇一网打尽,避免再生事端。”
“臣遵旨。”
项渊清吩咐完之后,走到项镜离面前。
“今天多亏了镜离你,打击匪寇有功,朕重重有赏。”
项镜离笑得不痛不痒:“说不上有功,只是臣弟路过幽兰院,误打误撞碰到了这些人,幸好皇兄并不在院中,免了一场惊险。”
项渊清深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其实心中还有些别扭:“你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既然已经受了伤,就回去好生休息。”
“臣弟遵命。”
项镜离心情复杂地回到居住的禅房,纸鸢看到他手臂间一抹深红,不由呼吸一窒。
“王爷受伤了?”
石逸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纸鸢大吃一惊。
想不到前世看到的刺客想要行刺的人不是项渊清,竟然是项镜离!想必是当时误打误撞来到了幽兰院,因为天色黑没有看清楚人的面孔,误以为项渊清就是要找的西琼少主,闹出了一场误会。
想起因为自己的疏忽险些酿成了祸端,她心里愧疚异常。连忙给项镜离倒了杯茶:“王爷喝口茶,快好好休息一下。”
项镜离摆了摆手:“无碍,我当时故意露出破绽,想看他是不是真的想杀我。果然他虽招式凌厉,但并不触及要害,而且剑势不快,还给了我足够的反击空间。看来,镜烈对他们的控制并没有达到根深蒂固的程度,哑卫的忠心还是在我们镜氏一族的正统血脉身上。”
纸鸢听完只有苦笑:“王爷又何必以身试险?”
他无所谓地笑笑:“那又如何,既试出了哑卫的忠心,又换来了皇兄的放心,一举二得并无损失。”
他看向纸鸢:“快别皱着眉了,我都说了没事。”
纸鸢依旧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都是她,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要项镜离去幽兰院,根本不会出现他落单的局面,就不会正好掉入了刺客的包围,就不会受伤。
项镜离叹了口气:“你要是心里难受,不如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那么神机妙算,帮我做个护身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