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雾里听了半晌,景婕听明白父亲原是弯弯绕绕下了一道逐客令。仓皇着的面色不由得愈加仓皇:“你要苕尉回去?”
景从洲十分不悦于女儿一针见血地点破他言语间的真实意图,蹙着眉声色渐厉:“实际情况摆在这里,我已无力照拂于他,家长里短还会将他拖累。这种现状已经无甚去谈什么调理身体!”
“我觉得无妨!调理分为身心,这儿地处僻静,环境清幽,远离纷争,最易修身养性,我倒觉得是调理身体最佳处所!你无力照拂不打紧,我虽没痊愈但也已大好,足以自顾,也不会平添太多麻烦!”
景从洲瞪圆了眼,一股子气血齐涌上脑门,再调理下去实是要家宅不宁啊!也不理会苕尉的说辞,顾自道:“当初帧田言明,只住3月,如今3月期限已到,你是想赖着不走了?”不屑地朝他瞥去一眼,“我已经告知帧田,12月28他会来将你接走,这事,已无商量余地了!”
12月28日,岂不是只剩下10天?
“爸!”景婕不敢置信。景从洲奋力起身,却是不再多说一句。
取暖器型小威力足,一顿饭的工夫,餐桌周边便已暖意融融,但颓坐在边儿上,景婕却感觉手脚刺骨如冰!
从记事起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她觉得身边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儿。母亲离世算是一件,此后她心如止水,恍若与世隔绝,一门心思操持家里,再也没任何事能引发她心神动荡一二。事隔十多年,她几乎淡忘了,那种欲留不得的绝望情绪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令她无比焦灼,又无比绝望!
她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会如此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左右摇摆,又即将潜搁,苕尉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容还时不时总在她脑海浮现。不论是就餐,就寝,或是外出,在家,那张脸就如一魅不散的阴魂,无孔不入地铆劲儿在她脑海里浮现。这种现象尤为明显地表现在华融荣明示她看上苕尉以后。那种若有若无的危机感搅得她数夜难以安眠,她甚至在静瑟的黑夜里对自己进行了剖析,对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进行了梳理分析,分析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给她警示的是桌案上,与林佳芯一起去李骁飞处旁听的打印文档。因是李骁飞打印的,她自然是带回来之后再没去触碰。呆滞地盯着文档许久,她突发奇想假设,若这文档是苕尉做的,她又会是什么态度呢?
这奇思妙想将她吓了一跳,镇定下来,心中始终不愿承认但又若隐若现着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不喜欢与李骁飞相处,排斥一切与李骁飞有关的东西,但那些与苕尉相关的事物,不知从何时起她已时时刻刻充满期待!她记得自己去他房间教她书写认字时内心跳动的小小喜悦,顺便找寻他生活的痕迹不知何时已成了她的渴望;她期待与他餐桌上的碰面,并且越来越眷恋家中如烛火般微萤的温馨,甚至不止一次地奢望这种温馨能够无止境地延续下去;到后来,她甚至刻意遗忘他的生活需缺,企图他主动来找她……
除去父亲,她从来没有给哪个男人如此面面俱到地安排生活琐碎,买衣服,做饭菜,系皮带……连近距离的接触都没有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孤寂无援相依为命般的依恋吗?恐怕不是这样简单……
掩着苍白又呆滞的面孔,她感受着自己心底潮起又潮落!
好不容易从手肘间挣脱出,她迷离的眼神趋于坚定!不!这件事绝不能无疾而终,她必须把这件事情搞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