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找了四天也没找到何赫,到第五天衙役们带回来一个人,一边被押着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李知县出外堂一看正是那何赫,听衙役报,发现这厮时他正满身酒气在青楼里闹事,据里面的老鸨说玩完了不给钱还发酒疯打上了里面好几个姑娘,最后没有办法报了官。衙役去了竟然还抽出了刀说要杀了衙役,最后只好将他拿下。
李知县听完勃然大怒,这厮光天化日打伤自己母亲不说,竟然还四处行凶扰乱治安,当下便打了五十大板,边打这厮嘴里还边叫嚣:“你敢打你爷爷,信不信爷爷将尔等全部杀光!”李知县一听又赏了他五十个嘴巴子扔进了大牢。
谁知刚过一天牢头匆忙来报说何赫从大牢消失了,据牢头说昨晚他们有四个人在轮班,每个人上岗时都会去检查一遍犯人然后就守在门口。昨晚牢房一点动静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出去,何赫那间牢房门都是锁着的,可人就是不见了。李知县听完若有所思,想起了丢牛案里的少年,莫不是这何赫也会那穿墙之术不成?
过了半晌,衙役来报说是有人在城里赌坊看见了何赫,现已将他抓了回来。话刚说完就见何赫被押了进来,嘴里依然叫嚣:“就凭你们还想抓爷爷我?告诉你们,爷爷我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哈哈哈哈!”,李知县吩咐衙役将何赫捆住手脚绑在牢房的柱子上,封了他的嘴,又派专人全天看守,就这么过了一晚上人又不见了。李知县大为惊奇,听值班的狱卒说,当天晚上他和另一个狱卒一起看守何赫,前半夜还好好的,到了后半夜这厮当着我二人的面跟变戏法一样凭空就消失了,就跟妖怪一样。
李知县听罢赶紧回去翻查《广闻鬼录》,果然找到了类似的记载:“三昧化魂法,妖法也。此法以生人魂魄为引,将其禁锢于一处,施法者虽远在万里仍可瞬间回归禁魂之处。中此咒者魂魄必被人所困,施法者侵占其肉身久之则不老不死也。破法需取其所禁之魂,加持净心神咒,再以黄符驱之。”李知县看完忽想起那老太说他儿子突然性情大变,莫不是有人占了他的魂魄为非作歹?想到这李知县便去了老太家。
老太此时正在家中缝缝补补,见一人来,定睛一看是那天的恩人,急忙起来招呼。李知县将带来的粮食和肉放下,问候了老太几句,便和她说起了她儿子的事,李知县并未告诉老太自己是知县。老太听完李知县的讲述痛心疾首,顿时老泪纵横,李知县见状急忙安慰,特意提起了老太那天没讲完的事情。
“老人家,听您说您儿子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便性情大变,究竟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李知县问道。
“哎!我儿那天去给人家帮工,顺便赚点工钱,谁知道那天去了好久,回来之后已经快到亥时了。其实回来之后我就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平时他回家都是有说有笑的,可那晚他回来却阴沉沉的也不说话,我只当他累了便也没有多想。睡到半夜我听见他在房里说话,说什么我终于自由了,边说边笑十分吓人,然后就没了声音。从那开始,他就性情大变,”老太忧伤地说。
“您儿子去了哪家帮工?”李知县又问。
“城东头靠近山脚那家,那户家里姓宋。”老太说。
“嗯,老人家莫要着急,我相信您儿子会有回转的一天的。”李知县说完拍了拍老太的肩膀,安慰道。
“哎!但愿如此吧”老太惆怅道。
之后李知县询问了老太一些细节问题,又取了些钱给老太,便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李知县已经到了姓宋的那户家里开始询问起了何赫来此的经过。
听宋老汉说,何赫当时帮完工已经很晚了,本来家里是想留他在此歇了明日一早再走的,可他却说担心家里的母亲无人照看,执意不肯留下,最后只好点了火把给他送他出门。
李知县听完点了点头又问:“老丈,他是从我来的这条路走的吗?”
“不是,是从田里那条路穿过去上了后面的坡,从那里过去的。因为那里是条直路,下去之后直接就到了城东的大道上,要近一些。”宋老汉边说边用手指。
李知县转头一看,在他家房子左侧的的田里果然有条小路,顺着那条路望去,上面有一个高高的坡,坡上似乎什么也没有,随后他再仔细一瞧,这坡不就是以前的乱坟岗吗?。
”那不是啥好地方,到处都是死人,阴气太重了。我劝那后生别那里过,他天不怕地不怕不听我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宋老汉撇着嘴说完又问李知县。
“没事,何赫说他在那里看见了贼人,我便来此处调查看看。”李知县并未说明真实情况。
说罢他便离开了宋老汉家里,顺着田里的小路上了坡,上坡之后果然与他想的一样,顺着坡往下走确实能走到城东大道上,但是放眼望去,坡的一侧尽是些乱坟包,触目惊心。想必定是以往年代饥荒时留下的痕迹,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越走越觉得阴风阵阵全身冰凉。白天走这里过都让人受不了,更何况晚上阴气大盛之时。
李知县一路走下便到了城东大道上,他这一路思考心里已经有了些眉目,索性来到了万寿观要了几张黄符便回去了,回去之后他对着班头耳语了一番,班头得令而去。
“城东荒坟暴尸无数,其状凄惨,为显皇恩浩荡,特将城东乱坟岗迁移至城外妥善安葬,并请万寿观玄阳真人带徒弟做法事三天以超度亡魂。”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对着告示念道。
“哎呀!好事啊!早就听说城东乱坟岗不太平,人都不敢去啊,这次迁到城外去还请真人做法事,亡者既能入土为安,我等走那过时也不必提心吊胆啊!”一个人高兴地说。
其他人一听都事随声附和连连叫好,都夸赞李知县一心为百姓做好事。这时人群中有一人一闪而过,朝着城东飞奔而去。
人影到了城东便朝着乱坟岗走去,只见他连忙跑到最里面的一处不起眼的坟包下面开始挖了起来,挖了半盏茶的时间,一个小洞出现了。他把手伸进洞里面一探,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那盒子四四方方,整个呈红色,看起来古色古香有些年头了。只见他拿了盒子,长长舒了口气,转身正准备走时,突然听见一声断喝:“妖人,今日我看你往哪里跑!”
原来是李知县率领一干衙役在此等候已久,没错,人影正是何赫。何赫见大事不妙便朝着另一头走去,却见玄阳子早已在身后挡住了去路。眼看着是跑不掉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噌”从怀里抽出抽出匕首便朝着玄阳子捅去,准备杀出一条血路来。
玄阳子见他扑来,也不慌忙也不躲闪,呵呵一笑,拂尘一挥便将何赫打翻在地。那何赫正欲起身再战,衙役们早已经围上来用杀威棒将其一顿好打。“抓活的!,莫要打死了!”李知县连忙发令。众衙役一听收了手,提起何赫便绑了起来,再看何赫早已经是满身的包,鼻青脸肿。
何赫又一次被下了狱,李知县和玄阳子一同来到何赫跟前,李知县对着何赫说:“我已经知晓你不是何赫,快说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用三昧化魂法拘禁何赫魂魄!”
假何赫一听此言,惊愕道:“你是如何知晓我用的三昧化魂法!此法根本不为外人所知!你……”
旁边的玄阳子也是一脸好奇,因为他也不曾听说过什么三昧化魂法,李知县找他只是说让他帮忙抓个人,不曾想其中大有来头。
“你莫管我是如何知晓,快说你究竟是谁!竟用如此阴毒之法!不然的话大刑伺候!”李知县怒目相视何赫,仿佛要吃了他。
“你敢动我吗?虽然我人和魂魄在一起跑不了了,但是你若伤了这具肉体,那何赫便成了游魂野鬼,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哈哈!”假何赫仰天狂笑,甚是得意。
“你莫以为本官没有办法!今日便要你归还何赫魂魄,惩你害人恶行!”李知县厉声说道。
说完便从假何赫怀里摸出了盒子慢慢打开,打开后发现里面一道蓝光似有似无地在闪烁,盒子周围布满了黑色的咒语一样的东西,蓝光想必就是何赫魂魄。随后李知县将盒子放在假何赫面前,随后玄阳子拿出了黄符贴在了假何赫身上。
李知县和玄阳子相视点了点头,随后一起念起了净心神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只会明镜,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解。”
刚念罢,假何赫身上黄符闪动,随即大叫起来好像十分痛苦,再看地下的盒子,盒子周围的黑色咒语在慢慢消退,蓝光也越来越亮。接着蓝光慢慢飘起竟被黄符吸入,随后假何赫头顶冒出一阵乌云一样的黑烟不停涌动,似乎在苦苦挣扎一般。可无论如何挣扎,最后仍然被慢慢吸入了盒子里面。玄阳子见状赶紧盖上盒子,又掏出一张黄符将口封住,这才作罢。此时进入黄符的蓝光开始慢慢飘向何赫肉体,先是头顶被蓝光点亮,然后是胸口,再接着五脏六腑,随后全身都被点亮,最后蓝光消失,何赫身体抖动了一下便不再有动静。
“三魂七魄归体尚未安定,身体与魂魄契合还需些时日,恐怕得睡一阵子了。”玄阳子对李知县说。
李知县听完连连点头,这时盒子里传来声音::“尔等速速放我出来,否则定要尔等好看!”
“真人,这盒子里的魂魄如何处置啊!”李知县问玄阳子道。
“何赫魂魄已经归体,不妨将其放出来随乱坟岗里的冤魂一起超度了。”玄阳子说。
李知县听完,差人将何赫安顿在县衙内休息,随后又问那盒子道:“你是何人,若说出来我们便放了你,若是不说便让你魂飞魄散!”
盒子里的魂魄一听急忙说:“我说我说,你可别出尔反尔!我百年前是梁州城内的一个农夫,平时喜欢喝酒赌钱,有一次输的身无分文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一个人叫住我让我帮他一个忙,说事后给我二十两银子的酬劳,我一听二十两银子!急忙答应了他,他只是让我把这盒子放在城东那里,那里以前是片树林,少有人去,我一听这么简单就去了,谁知道我放完盒子他竟然出现在我身后一刀将我杀了!死后我发现魂魄到了这盒子里,然后杀我的人说要占用我的身体,我若是想活命也必须占用他人身体,最后传了我三昧化魂法扔下我就走了。百年来我一直用这方法维持自己的魂魄不散,谁知此时竟被你们捉住。我现在说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吗?”盒子里的鬼魂说了半天,最后问李知县道。
“我说放你,没说现在放你!”不等鬼魂回话,李知县就盖上了盒子。
“竟还有一人以此法害人,想必此人依然尚在人间。李大人,不如将此盒交由贫道保管,日后说不定有用处。”玄阳子对李知县说道。
“也好,听其所言甚是蹊跷,若是还有人以此法危害人间,说不定他还知道些什么!那就麻烦真人了。”说罢朝着玄阳子一拱手道。
随后两人出了监狱。三日后何赫才慢慢醒来,醒来之后浑然不觉自己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路过乱坟岗的时候被一阵风吹过就晕过去了。
随后李知县差人将他娘请到县衙,老太见近日对她关怀备至的竟是堂堂知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又听见说他儿子在县衙里,担心儿子被抓竟哭了起来。李知县见状急忙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老太,不过没全说,只说是他儿子沾染邪气侵了心智,导致性情大变,已被万寿观的玄阳真人以法力治好,现正在县衙疗养,让她不要担心。
老太和儿子见了面,两人痛哭流涕往日亲情依旧自是不在话下。李知县劝登徒浪子迷途知返的故事也在梁州城传为佳话。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诗经·邶风·凯风》
本次故事到此便告一段落,诸位看官我们下回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