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道夫大叫:“殿下,你要南下?给我停住!”冰冷的风和扬起的尘交织在了一起,洛林远去了。甘道夫急得直跺脚,工人们面面相觑。半日后,洛林一行人在一座村庄停了下来。这座村庄就在道路旁边,完全可以成为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
然而村庄里死气沉沉的,明明已经是傍晚了,却不见炊烟,更别提农民的身影了。洛林心里一跳,想到了不好的事情,难不成这个村的人都被冻死了?
还好随行的城卫军跟洛林说了一下:“殿下,冬天如果太冷,大家都会早早烤好小麦包,缩在屋子里熬日子,一般不会出门或者煮饭。今年收成好,大家的小麦包应该够吃。”
这样吗?这种生活跟需要冬眠的动物没啥两样,一到冬季,农民几乎没办法劳作了。“其余地方的人会这样吗?比如南原领的人。”
洛林询问,一个去过南原领的城卫军干笑道:“殿下,南原领不会这样。我们这样主要是因为没有御寒的衣服,加上今年特别冷,又不用给贵族干活,大家自然缩在家里了。”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洛林不知道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涉及过。
“这样不行,缩在家里熬不过下雪天,他们只有小麦包。农田也需要人打理,不然小麦全被吹断了。”小麦不怕下雪,下雪反而形成一个保温罩。但狂风呼啸,小麦是挡不住的,必须有农民护理。
“殿下,这是没办法的事,大伙连棉衣都没有,穿麻衣一出门就跟光着身子一样。冬天不饶人啊,今年恐怕要冻死许多人了。”
有经验的城卫军感慨道,他们穿着棉衣披着盔甲都觉得寒冷,更别提那些可怜的农民了。洛林不语,直接策马进入了村庄。马蹄声响,有窗户打开了,伸出一些颤颤巍巍的脑袋,已经冻得脸发红了。屋子里的木炭挡不住吹进去的寒风。
“这是洛林王子殿下,让你们的村长出来。”城卫军大声叫道,更多的农民探出了脑袋,脸上闪过惊喜之色。
洛林在岛上名声很好,农民们觉得洛林的到来肯定是好事。不一会儿,一栋破烂的石屋里跑出一个中年汉子来。这汉子特意留了长发,盖住了整张脸,大概是为了御寒。
洛林审视他,发现他的鞋竟然是用一些麻布裹成的,走起来趿拉趿拉随时会脱落。再看他的衣服,简直跟披着一层薄冰似的,硬邦邦的连肉都贴不紧。
他跑到马前已经冻得抖个不停了,再待多两分钟恐怕就要得冻疮了。洛林连忙下马,从包裹里取出一件备用的棉衣给村长裹上。
“进屋说。”洛林拉着村长进屋,很多村民都冒着严寒凑了过来。在简陋的石屋里,洛林看见了几笼炭火。那是竹子编织的炭笼,在里面放入木炭烤火取暖。
然而农民家缺少木炭,熬不了几天木炭就要用光了,到时候只能烧木材了,可房子里哪里能烧木材呢?
农民的情况比洛林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第一,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肉食品,无法摄取足够的能量;第二,农村的木炭并不多,一旦用完,将很难取暖。这个冬天要是熬不过去,琉璃岛可能会崩溃,不止是人,还有小麦也面临着极大的危险。
在村长的石屋里,洛林跟众多农民交谈了许久,他们果然不知道农贸市场的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个省的。
这个时代的农村实在太闭塞了,要发展农业经济难于上青天。洛林也知道发展农业经济很困难,但他没料到这个冬天如此寒冷,直接把发展的机遇给切断了。
理查德恐怕也焦头烂额了,现在不是发展农业经济的问题了,而是如何解决过冬的问题。
“大家在家等待消息,本王子绝不会让大家受寒受冻!”
天色发暗的时候,洛林离开了。他加快了速度,一路南下。夜里严寒更甚,马匹都在打颤,才流出来的热汗立刻变得冰凉。
一夜疾行,众人累得不轻,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赶到了一个小城镇。说是城镇,不过是一个大型村庄改造而成的,同样死气沉沉,不见几个人影。
但洛林看见了农业市场。就在镇中央,原本是领主的住宅,被改造成了一个市场,市场后面的城堡里还有地方政府的官员居住。可惜这个市场完全没有商人和客人,一副荒凉的模样。
洛林皱紧了眉头,他意识到计划经济已经把市场经济抛下了,加上这个寒冬的影响,农业市场几乎报废了。
洛林一阵肉疼,但现在不是考虑农业市场的时候了。他进入了城堡,见到了这个镇的官员。官员们也缩作一团,不想动弹,好几笼木炭正在燃烧,让城堡里稍微有些暖意。
“理查德在哪里?”洛林问道,他不能乱跑了,得立刻找到理查德。
“理查德伯爵去海边了,他昨天才北上到达我们这里,应该是要回琉璃城的。”
官员的话让洛林松了口气,总算好运了一回。洛林不多废话,带人去海边。这里靠海,海边还有个很大的渔村,渔民也有不少,渡口还停靠着十几艘渔船。
洛林远远就看见了在渡口焦急走动的理查德,这个平时没有表情的外交官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官员,都是通过行省制提拔上来的,这会儿也十分焦急,一直跟渡口的工人说着话。
那些工人是窝蜂煤作坊的工人,带着一船的窝蜂煤抵达了这里,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了。因为市场经济没有搞好,窝蜂煤并没有顺利进入贸易市场,几乎所有运煤的船只都在各个渡口等候指示,然而并没有人给他们指示。
洛林骑马到来,让官员和工人们都露出了喜色。理查德最是惊喜,他怎么也没想到洛林竟然在严冬里南下了。
“殿下,你怎么来了?”理查德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长松了一口气。
洛林下马道:“我就知道南方麻烦大了,幸好来了。”他看向渡口的工人,“你们来了多久了?”
“快七天了,他们说没有人到市场买货物,他们也没钱支付窝蜂煤的费用,我们只好晾在这里了。”工人郁闷道,口中的“他们”是指当地的官员。
而理查德身后的官员赶紧解释:“殿下,我们真的没钱啊,财政只有那么一点,修建市场已经用光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没人出门,谁会买窝蜂煤啊,我们根本无法征收商业税,因为连商人都没有。”
双方都是有理有据的,洛林并不怪罪。他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询问理查德:“理查德,你觉得该如何度过冬天?”
理查德指了指船只:“只能先借用商人的窝蜂煤了,尽快派人送到各村庄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农民用上窝蜂煤才能度过这个冬天,否则会造成大范围的灾难。洛林是煤炭作坊的大股东,他有权决定这件事,可以先借用。
但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陷入了沉思。众人都看着他,气氛竟莫名紧张了起来。在海边的狂风中,洛林考虑了很久,最后否决了理查德的提议。
“来不及了,南方道路太烂,只有马匹能行,而马匹无法携带大量窝蜂煤,很多地方政府甚至没有马匹,等我们把煤运过去,农民都冻死了。”众人都脸色一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理查德深吸一口气道:“殿下,我知道来不及了,但至少可以让海边和河边的农民先用上窝蜂煤,请下令吧。”
“不能急,我们需要更周全的计划。”洛林哈出一口热气,窝蜂煤是必须使用的,可如何让窝蜂煤的利用率最大化呢?
洛林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大家,无论是官员还是工人都思考了起来。理查德冷静了下来,在众人的沉默中开口:“以镇为单位,只将窝蜂煤运到各个镇上,让镇上的官员去通知村民来领取窝蜂煤。”
“这个好!”在场的官员和工人们都眼前一亮,这个方法虽然要村民离开屋子,免不了受冻,可却能让政府的运送压力大大缩小。只要村民去了镇上就能领取过冬的窝蜂煤了。
洛林也觉得不错,可他还是没有同意。他昨天在村庄停留的时候,发现村民的屋子又破又旧,几乎每家每户都漏风。这样的房子,需要的窝蜂煤数量极大,而且效果还不好。
西海岸工业特区的窝蜂煤产量是有限的,是禁不起二十万农民消耗的,家家户户取走窝蜂煤,然后被漏风的房子带走大部分热量,如此循环,哪里熬得过冬天?洛林忧心忡忡地踱步,忽地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的贵族城堡。那城堡高耸豪华,是以前的领主修建的。而今领主离去,留下了空荡荡的城堡和他们的住宅。
洛林灵光一闪,开怀大笑起来。众人面面相觑,理查德疑问:“殿下,你想到好办法了?”
“那样的城堡或者建筑应该不少吧?”洛林指着城堡询问,众人都点头,说很多地方都有,以前的领主是吸血鬼,生活十分奢华,城堡自然少不了。
“好,理查德,立刻快马通知各地政府,接收窝蜂煤,运到城堡和完好的建筑内,再通知农民带上食物清水赶往城堡,集体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