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留下来的住宅有很多,除了城堡,还有各种各样的建筑物,甚至连马厩粮仓都可以利用。而且这些建筑的分布是相当均匀的,因为以前的一百多个领主为了管理二十万农民,不得不在各个地方修建“行宫”,将权利辐射到全岛。
这些以前让农民们恨透了的建筑,现在却成了保命的东西。官员和工人们大喜,不得不为洛林的想法所叹服。
“殿下,我这就去办,我怎么没想到呢,可以让人动起来啊,不一定非要动煤。”理查德惊喜道,多日来的焦虑一扫而空。洛林也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思维不算死板,不然这个冬天真不好过。
不过六七日,理查德的手下快马跑遍了整个琉璃岛,命令各地政府接收和搬运窝蜂煤,将各地的建筑利用起来。而更多的士兵则是踏入农村,宣布洛林的政令,要求农民们迁移到最近的取暖开放点去。这事办得急切,但短时间内还是无法完成的,急不得。
洛林的忧虑减半,他这几日跟随理查德到处奔波,也见到了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农。洛林特意询问老农,今年是否一定会下雪。
“殿下,这个还真说不准,但以往这么冷的冬天,必定下雪,而且就在下个月。”活了六十多年的老农跟洛林分析,言语中还是很确信的。
洛林摸着下巴寻思,下个月下雪的话,那还有二十来天的时间,应该可以通知到大多数农民了,毕竟农民们都住在海边和河边,迁徙还是比较容易的。
小麦也能安稳过冬,积雪会保护小麦的。告别老农后,洛林和理查德以及一队卫兵去了附近的农田。这里已经推广了垄耕法,只是还没用上麦料,所以长势远远不如北方邦,可跟以前比起来又好太多了。
在狂风呼啸之下,多数小麦已经弯曲了,首当其冲的甚至全部折断了。洛林看得心疼,理查德安慰道:“殿下,这是没办法的事,农民已经没有办法打理了。不过你安心,小麦是懂得弯腰的作物,熬到下雪就不会有事了。”
也只能如此了,让小麦再熬二十天,熬到下雪,不过来年的收成估计要减少许多。十日后,在视察了许多城堡建筑后,洛林放下心来,风尘仆仆地赶回了琉璃城。他冷得厉害,这一路回北方,遇到了蒙蒙细雨,身体已经湿.透了。野外又没有条件取暖,他硬是撑了一路。一回城,甘道夫立刻要骂他,结果看他面青唇白哪里还骂得下去,赶紧让女仆烧水给洛林洗澡。
在温水里泡了足足半个小时洛林才舒服了,这冬天真是太难熬了。卡伦特也跑了进来,他不顾洛林在泡澡,直接闯进来了。
“笨蛋王子,活该!”卡伦特当头就是这么一句,不过看见洛林光着身子她还是转过身去了。洛林哈哈一笑,他现在才没了忧虑。
“卡伦特,来,给本王子搓背。”安逸了的洛林口上浪了一下。卡伦特当即涨红了脸:“你这个笨蛋,休想!”她气冲冲跑了,洛林轻轻一笑,穿上棉衣,跟条咸鱼一样躺在壁炉前,动都不想动了。外面狂风大作,从西海岸吹来的寒风席卷了整个琉璃岛,也冲上了南原领。
繁荣而强大的南原领在严冬之下也稍微收敛了霸气。贵族们也很少出门了,整日在城堡里寻欢作乐。他们拥有最多的资源,一车又一车的木炭将城堡烤得暖洋洋的,完全无惧寒风。
而富裕的城市居民们也不怕寒冬,他们没有贵族金贵,平日里还会跑上街道闲逛。这是一幅太平盛世,如果忽视城里瑟瑟发抖的乞丐和城外大群流亡的农民的话。二王子洛克的宫殿里,女仆们正在服侍洛克沐浴。
热气腾腾的浴房中,香.艳的身段扭来扭去,不时传出女仆的呻.吟声和洛克的豪放大笑声。可惜这份欢乐很快就被打断,一名近卫军将军求见,带着一身寒风走了进来。
他叫卡顿,是南原城三千近卫军的首领,负责守卫皇城,极受洛克的重视。但他如此鲁莽闯入王子浴房却也过分了。洛克在浴布后面看着这个高大的铁血将军,语气十分不悦:“什么事?”
卡顿单膝跪下,神色如同要死谏一般:“殿下,你怎么能让卡瑞去养马呢?要不是我在马营偶遇他,我都不知道他竟落得如此……”
卡顿语气极其震惊,卡瑞跟他都是“开国功臣”,当初二王子接管南原领,哪里有贵族鸟他,还不是卡瑞的政策让洛克获得了贵族的拥戴。
“噢?你遇到他了?他跟你说了什么吗?”洛克搂着自己最爱的女仆,漫不经心问道。
卡顿昂起头道:“殿下,卡瑞说,今年必定下雪,而他看城内乞丐无处不在,城外农民流离失所,连避寒的房子都没有。王权脚下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余地方呢?”
“还有呢?”洛克不耐烦地呼了口气,狠狠地一巴掌拍在女仆的屁股上,惹得女仆惊叫了一声。
“卡瑞说他的贵族政策错了,弊端已经出现了,贵族的势力得不到抑制,农民的权益得不到保障,南原领必亡。”
“放肆!”洛克勃然大怒,要不是没有穿衣服,他准得冲出去给卡顿一脚。
“滚!”在怒骂声中,卡顿捏紧剑柄,极度失望地离开了。
灰蒙蒙的天空,寒风卷走了白天的最后一丝热气,整个南原领仿佛笼罩在冰雾之中。与南原领一海之隔的琉璃岛同样冰冷,但人心却是热的。
琉璃城内,家家户户都烧着窝蜂煤,一些商铺更是用大型铁笼装着窝蜂煤放在店内燃烧,让整个店铺暖洋洋的。街上,衣着朴素的民众们相互说着笑,怀里抱着一两件衣服或提着一些干肉赶往琉璃城港口。这里是窝蜂煤南运的出海口,工人们正在搬运窝蜂煤,一艘艘看起来老旧不堪的渔船装载着窝蜂煤南下。
而民众来此是献爱心的。他们是琉璃岛的富裕阶层,拥有棉衣和肉食,现在将多余的交给工人,让工人运到南方的取暖点,送给农民。
这是洛林王子提倡的行动,王子并没有发布强硬的政令,只是告诉大家,南方的农民太可怜了,没衣服没肉食,急需救助。
短短两天,城里的居民已经捐赠了上千件衣服和数百斤干肉,虽然并不能满足南方农民的需求,但也是雪中送炭了。洛林站在窗边,看着街上自发献爱心的民众,心里温暖一笑。
下雪了。
洛林在某个早晨醒来,听见了街上孩童们的叫声。孩子们没有见过雪,又没有受寒之忧,自然是满心欢喜地看着雪落。洛林打开窗,细碎的雪花立刻飘了进来。这并非可怕的鹅毛大雪,而是温和的碎花轻雪。岛屿上空,狂风依然在呼啸,但比之前要小了许多,街上不少民众都跑了出来,一些青年和姑娘们更是打起了雪仗。
洛林穿上大衣,走上城墙眺望一望无际的北方邦。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麦田覆盖上了一层白雪,前两日还在饱受狂风吹袭的麦子裹上了保护罩。偌大的琉璃岛,并非只有北方邦下雪,南方许多地方也下雪了。在南方几座庞大的河边建筑里,上千个农民裹着单薄的麻衣,烤着无烟煤,透过门窗缝隙欣喜地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
“果然下雪了,这下麦子不会被吹断了!”老农们欣喜若狂,他们最担忧的就是麦子。
“今年可真冷啊,要不是王子殿下让我们来城堡过冬,我们准得冻死。”
“王子殿下是神明啊,他把邪恶的黑石都征服了。”农民们议论纷纷,对洛林的崇拜溢于言表。
热切的议论声中,一个坐在壁炉旁边昏昏欲睡的老人忽地说道:“对了,你们说阿贝尔伯爵会送食物给我们吗?”
这里是琉璃河的南端下游,再往前几公里就能抵达琉璃岛中部山脉,而山脉另一边就是阿贝尔伯爵的封地。住在这里的农民都知道阿贝尔伯爵,因此壁炉旁的老人一提,众人都来了兴致。
“前几年下雪,他就派人送了食物和衣服给我们,今年也下雪,应该还会送吧,我家孩子想吃羊肉诶。”妇女们流起了口水,都盼着阿贝尔伯爵的救助。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负责管理这里的官员呵斥了一声:“别瞎说了,阿贝尔伯爵跟王子殿下合不来,小心惹王子殿下生气。”
“合不来?什么意思?大家都是琉璃岛的人啊。”淳朴的农民并不懂高层的矛盾,那个官员其实也不懂,他只是听认识的近卫军闲聊得知的。
“总之别谈阿贝尔伯爵了,他要是送食物过来,我们也不能要。”
“啊?为什么?”城堡里炸开了锅,吵杂的声音把狂风的呼啸都压下了。
而此时的隔开琉璃岛南北方的大山脚下,正有一队士兵扎营。他们人数不过三十人,其中有三个官员,理查德正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