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穿着厚衣,目光透过雪花,盯着眼前的山路。
山路早已荒废,只能依稀看到踩出来的痕迹。山路绕山穿行,最终抵达山另一边的南方邦,阿贝尔伯爵的封地。
理查德身后,啃着干牛肉的卡伦特郁闷道:“我说城主大人,我得回城交差啊,你找我来这里干什么?要入山打猎啊?”卡伦特作为近卫军首领,没事儿的时候就该去保护洛林,结果现在却被理查德拽到最南边来了。
理查德搓了搓发凉的手心,沉吟道:“如果我所料没错,待会会有士兵从山里过来,我们要拦截他们。”
“什么?”卡伦特大吃一惊,惊愕地看着山路,“你是说,阿贝尔伯爵的士兵?”
理查德嗯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他久久没有说话了。卡伦特不是傻子,他跟随洛林也有一段日子了,知道洛林对国中国心怀芥蒂。现在他要直面国中国的士兵,这感觉可真不对。
“理查德,咋办?这算是……非法入境吗?他们干嘛要来北边?”卡伦特没打过仗,他有点怂了。理查德脸色一冷:“不要胡说,南方邦一直是王子的领土,何来的非法入境?他们来也不是打仗的,别怕。”
理查德虽然在安抚卡伦特,可他的脸色和语气都十分凝重,使得空气都紧张了起来。
卡伦特察言观色,赶紧命令士兵准备好武器。
“别紧张,只是送东西给我们而已,我之所以拦截,是不想让南方邦知道我们的秘密,窝蜂煤现在不能泄露。”理查德瞟了紧张的卡伦特一眼,无奈道。
卡伦特更加懵了:“啥?送东西?”话一落,马蹄声响。
那窄小荒凉的山路上,伴随着雪花飞舞,一队上百人的骑兵出现了。这些骑兵没有骑马,他们牵着马步行,而马背上载着许多物质。
那是阿贝尔伯爵送过来的物质。阿贝尔伯爵是个大好人,尽管谁也没见过他,可经历过严冬的人都会说,阿贝尔伯爵在下雪的时候会送东西过来,挽救几十个村庄的性命。
看着兵强马壮的队伍突然出现,卡伦特一行人顿时变了脸色。
他们是洛林的近卫军,是精锐,可跟眼前的骑兵比起来,简直就是流寇。南方邦的骑兵统一穿着重甲,佩戴精铁长剑和角弓,马匹都是高头大马,每一个骑兵的素质都不比南原领的差。
反光卡伦特一行人,坐无坐相站无站像,就是强壮点的农民。
“我们是阿贝尔伯爵派来救助你们的。”山路上的骑兵开口,打断了卡伦特一行人的对比。
卡伦特这会儿有点结巴,愣是没说话。还是理查德走上前去,平静道:“感谢阿贝尔伯爵,请将物质卸下吧,来日我们王子必定报答你们。”
理查德的话让骑兵们颇感意外,他们是聪明人,明白理查德的意思了,他们不准“入境”。一个骑兵首领靠着马匹喝起了葡萄酒,用揶揄的目光看着理查德。
“这位大人是谁啊?我记得这一带的领主是乔巴,他让你来拦我们?”骑兵首领调侃道,语气中满满都是不屑。
理查德平淡回应:“是的,乔巴领主身患重病,不便前来迎接,请将物质交给我吧。”
骑兵首领听后啧了一声,忽地拔出了长剑,他身后的骑士见状也全都拔出了长剑,上百把精铁长剑震颤,霎时间杀气腾腾,惊得马匹嘶鸣了起来。卡伦特一行人吓了一跳,但为了保护理查德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拔剑上前。
但他们这阵仗跟耕田似的,看得对方的骑士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理查德纹丝不动,冷静如雪。
骑兵首领将长剑插入雪中,很霸道地开口:“我们来这里无需跟任何领主打招呼,领主算个鸟。我们是来救农民啊,阿贝尔伯爵不忍农民冻死,你们滚开。”首领发威,上百名骑士纷纷踏前一步,震得树上的雪堆都落了下来。如此气势,长虹贯日。
卡伦特近卫军全都吓白了脸,拿剑的手都在抖,他们毕竟没有上过战场,面对富裕的南方邦骑兵挑衅,根本没有作战的底气。理查德轻呼一口气,大步上前。他无惧这些骑兵,径直走到了首领面前,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狼牙吊坠。那是一枚打磨得发亮的狼牙。
骑兵首领一见狼牙,顿时脸色突变,再无煞气。
“您是……”
“卸下物质,离开此地。”
理查德冷冽道,骑兵首领喉咙一阵蠕动,慌忙点头。不消一小时,所有物质全都堆放在了理查德面前的平地上,上百个精壮的骑兵牵马远去,头也不回。卡伦特等人已经看傻了,全都古怪地盯着理查德。
理查德挥手:“搬去城堡吧,分发给农民。我先回琉璃城找王子,南方邦要有大事发生了。”
“这……理查德城主,你是谁?”第一场雪停止的时候,从南方归来的理查德骑马奔入了城中。洛林正和艾丽在城墙上乐呵呵地堆雪人,立刻看见匆匆而来的理查德。
“嘿,理查德,这里。”洛林丢了个雪球过去,理查德头一歪躲过了,然后下马跑上城墙来。
“殿下,南方邦有动静。”理查德喘着粗气道,简短的一句话就让洛林肃然了起来。
“回宫慢慢说。”洛林带着两人回宫,在宫内,理查德将南方邦骑兵的事告诉了洛林。
洛林听完后很是疑惑:“既然是阿贝尔伯爵救助我们,应该感谢啊,你为何这么紧张?”洛林虽然不爽国中国,但他也没那么小气,阿贝尔伯爵既然是个好人,那就值得感谢。理查德喝了一口朗姆酒,沉声道:“跟以往不同,这次竟然是上百个骑兵运送物资,骑兵出现的那一刻我真的十分惊讶。以前顶多十几个士兵,带领几十个农民运送物资过来,而这次却是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运送物资哪里需要骑兵?”
理查德分析着,他显然对南方邦了如指掌,竟然知道以前运送物质的情况。
洛林眸光一转,扫视了理查德几眼,然后问道:“这预示着什么?”
“阿贝尔伯爵不喜战争,他最初的理想就是带领两万农民过好日子,他的士兵不超过一百人,而且基本没有军费支出。而现在,光是运送物资的精锐骑兵就超过一百人。如果我所料不差,南方邦现在起码有一千名以上的士兵,很多成年农民都被训练成士兵了。”
理查德分析得头头是道,尽管都是猜测,但莫名让人相信。
洛林点头,示意理查德继续说。
“阿贝尔伯爵早已年迈,他不可能在暮年练兵。所以,是他的子嗣在练兵。他的儿子加尔戈从小喜欢争强斗胜,南方邦罕见的欺凌民众事件基本都是他干的。所以,加尔戈可能已经夺取了南方邦的权力,他想扩充领土。”理查德竟连这种秘闻都知道。
洛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理查德,当初你自荐出使,跟艾丽说的身份是农民,你这个农民倒是不简单啊。”
理查德一滞,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艾丽跳了起来:“理查德,你骗我们,说,你到底是谁!”
理查德露出苦笑,单膝跪地道:“王子见谅,我不是有意欺瞒,只是我的身份太过敏感……”
理查德语气有些迟疑,他明显不愿多说。洛林打断道:“没事没事,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认为那个南方邦的新王要进攻我们?”
“南方邦毕竟是海灵国的国土,加尔戈再大胆也不敢进攻王子,他大概是想耀武扬威恐吓殿下,让殿下赏赐更多的封地。”理查德不认为新王会攻击王子。
洛林也觉得有道理。他起身踱了几步仔细思考了起来,他并不怕南方邦,因为自己背后毕竟是海灵国王,小领主造反是必死无疑的。
思考一阵后,洛林伸了个懒腰:“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去南方邦看看吧。”
“是。”理查德并不拒绝,只是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林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南方邦不过两万农民,他们种田织衣养畜自给自足,虽然不会忍饥挨饿,但也没条件装备精锐骑兵吧?难不成他们的工业特区比我们的还要发达?”
洛林的疑问让理查德愣了愣,他仔细一想也不由疑惑。一心种田的南方邦是如何装备精锐骑兵的?武器战甲不可能是自己造的吧。
“难道是贸易?”理查德皱起了眉头,“南方邦也东靠大海,或许他们开辟了港口,跟对岸的国家贸易了。”对岸的国家?
洛林走到地图前看了看,发现南方邦对岸的国家并非海灵国,而是一个被大山包围的小国。这个小国叫南山国,它跟巴伦的南原领隔着巨大的山脉,那横亘在两地的山脉也是南山国和海灵国的边境线。
“南山国北面被大山阻隔,南面是无尽大山,但西面却跟西域国家接壤,东面则跟南方邦隔海相望。”理查德介绍起了南山国,这个国家不大,但很长,就跟一条横着的蛇一样,两端才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