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林手记:
死灵法师凯恩,土族人,他既是我的朋友,又是我的对手。
我们俩的关系很复杂,如果把我们过往的故事编成诗歌,足够一个吟游诗人吟唱一个星期的。
我们年轻的时候都是学院城的游侠学生,同在一个寝室,他学习法术,我学习剑技和射术,我们的关系很好,直到后来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
年轻气盛的我当然不想把姑娘让给他,而年轻时候的凯恩是个阴险狡猾的家伙,一边说着要让给我,一边在姑娘面前讲述我的坏话,并寻找一切机会在姑娘面前献殷勤,所用手段卑鄙无耻。逐渐的,我们之间有了罅隙。
可笑的是,这位挑拨了我们俩之间关系的姑娘最终嫁给了牧牛城的一位商人,而现在,我都忘记了她的名字。
更可笑的是,当时的我们都迁怒到了对方身上,只要有机会就要你死我活地大打一场。
起初,身为法师凯恩每次都不是我的对手,在我的榉木弓和长剑之下,凯恩从来没有沾到过便宜。后来他加入了死灵公会,我们的比斗就互有胜负了。虽然都看对方不顺眼,但是我们每次比武都是胜负即止,我相信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杀了我。而我,每次比武无非就是要回忆一下往昔的时光罢了。
岁月无情,人事更加无情,隐约在我心底,凯恩还是我的朋友,不过是换了一种相处方式而已。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当年那姑娘的名字?
“凯恩,你胳膊上的伤这么快就好了?我以为你至少要在你阴暗的老巢里消停半年呢。”我冷冷地道,三个月前我和他比武,最后的结果是他左臂中剑而败。现在看着他那张苦干的脸,我心中一阵恼怒,该死的死灵法师,我们一辈子都没办法正常对话了。
“死灵公会其实并不阴暗。”我的老朋友无声地笑笑,“谢谢你的关心,已经没什么妨碍了。不过平时我摸到那处伤口,心里还是会有些害怕。我知道是你仁慈,否则那一剑会刺穿我的心脏。今天见到你,我应该再次向你表示感谢。”
“别开玩笑了?原来死灵法师也是长着心脏的吗?”我好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周围所有的住客和游侠都听到了,吃吃地笑起来。凯恩身后的同伴有些不悦,阴冷的目光环视一周,那些笑声很快就消失了。
“死灵法师也是有心脏的。”凯恩老实而木讷地道,我知道这是他的伪装,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我身后,雷耶斯和雷蒙有些不安,我暗中伸手拍拍他们肩膀,然后笑道:“今天我在跃马河的船上看到你们了,当时还在想是不是你。如果是你,那可是我今天遇到的最恶心的事情。”
凯恩身后的同伴猛然道:“麦克林,你的长剑和榉木弓都不在手上,你觉得能够胜过我们两个人吗?”
我还没有说话,凯恩却道:“比尔,你不能这么说。就算没有武器,他依然是麦克林,学院城修道院七大长老。还有,如果我要和麦克林长老比武,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不能参与。”
然后,可恶的死灵法师又对我微微躬身,道:“麦克林长老,比尔刚刚加入死灵公会没有多久,没有礼貌,请你不要责怪他出言不逊。”
就是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自我优越感让我觉得不舒服,我哼了一声,仰起头来故作无奈,摊手道:“如你所见,我的武器确实是让小贼偷走了。你是不是还是要像苍蝇一样缠着我比武呢?”
凯恩摇摇头,“麦克林长老的武器居然会能让小贼偷走,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死灵法师嘴里说着笑话,可是他的声音依然冰冷死气沉沉。我恨不得过去打他一个耳光,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死灵公会和学院城,代表着太多的意义。
我刚要说话,却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请……请问,您就是麦克林长老吗?”
我侧身回头,见雷耶斯兄弟俩身后出现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男孩身材不高,一张长脸,身材瘦小,手里捧着一把剑一张弓和一个箭袋,正是我丢失的。
男孩怯生生地道:“刚才是我……是我不小心拿错了您的东西,现在送还给您。”
“拿错了?是偷走的吧!”
我毫不客气地把武器拿在手里,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知道送回来就行,你走吧。”
男孩却没有离开,见我没有再追究的意思,也放心下来。他有些好奇地扫了雷耶斯和雷蒙一眼,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又道:“您说的对,我拿了您的武器,让约翰大叔一看,他马上就认出来了,当时就给了我一个耳光又把我狠狠臭骂了一顿,您看我脸上还有他的巴掌印呢。他让我亲自给您送回来,并说如果您要惩罚我,那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还手。哦,还没有介绍我自己,我叫北斗,是土族游侠……”
“你是游侠?是盗贼还差不多。”雷耶斯低声道。
面对两个死灵法师,却还要听这个小贼胡搅蛮缠,我心里没来由一阵烦乱,挥手道:“我不惩罚你,你走吧。”
北斗哦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定住,自来熟地和雷耶斯雷蒙站到一起,低声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一个盗贼。你叫什么名字,我请你们喝酒!”
凯恩和比尔一直默默地看着,凯恩的目光已经看到了雷耶斯和雷蒙,也许是我的错觉,我忽然感觉凯恩的眼神恍惚一亮,待我要分辨时,他的目光却马上又暗淡下去。
凯恩彬彬有礼的躬身让我心底生厌,他道:“麦克林长老,不知道你今天还有没其他的事情要忙,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再领教您的长剑和榉木弓。”
此时庭院中已经聚拢了不少的游侠,但忌惮于凯恩的身份,他们都不敢高声讲话,只是远远地围观,窃窃私语。
我回头看看雷耶斯和雷蒙。今天真的没有心情和这位宿敌比试,但是这么多游侠都在围观,如果我不应战,那日后势必会有流言说学院城的长老害怕死灵公会的法师。
我定了定心神,握紧长剑,道:“现在?”
“如果您方便的话,现在。”凯恩的话依然客气,依然低沉,却十分坚决。
“地点?”
“卡帕尼岛上人太多,确实不是比武的好地点。”凯恩不紧不慢地道,环望了一下围观的游侠们,“不过我们总可以找到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我看大修道院东面那片小灌木林就不错,您觉得呢?”
“可以。”
既然躲不过,那就干脆地接受,反正我们之间的较量从未停止过,将来也要继续下去。我对雷耶斯道:“今天算你们幸运,就先看我和这个死灵法师的吧,跟我走!”
说罢,我转身便走,雷耶斯和雷蒙连忙跟了出来。
身后,不知凯恩低声嘟囔了句什么,那个叫比尔的对围观的游侠们扬声道:“死灵公会凯恩大法师要和学院城游侠麦克林比武。凯恩大法师不想被人打扰,如果有人尾随围观,将被视为意图与死灵公会为敌,我会发起攻击。”
随即游侠们爆发出一片叹息和低声的谩骂,却没有谁敢真的尾随过来。
我一言不发地走着,心中已经慢慢沉静下来。我知此时自己一定不能心浮气躁,否则面对凯恩绝对没有胜算。
我早已经注意到了跟过来的北斗,却不想多理会他。
一路走着,毫无戒心的雷蒙已经和北斗成了朋友,低声地说说笑笑。雷耶斯却像我一样沉默,此刻我无心去想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