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自道道:“那阴阳令……”赵五爷道:“那断水刀说得不错,怀璧其罪,咱们三人只怕得了阴阳令也保不住。成不成仙的,虚无缥缈,咱们小命要紧,既然让他看到了咱们杀断水刀,那就一起杀了灭口吧。”
林常大惊,道:“你……你们要……要杀我?”武自道顺手封了林常哑穴,道:“赵五爷,我倒有一主意。”说罢探头到赵五爷身边,耳语了几句。
赵五爷微笑道:“妙极!妙极!武兄弟,有你的!”
赵五爷将林常哑穴解了,道:“林公子,老夫现在给你一条生路,你可愿意?”
林常耳听得他们要将自己杀了,现在突然听说有生路,忙不迭的点头。
赵五爷道:“很好!很好!”叫李涣过来,封了林常气海,解开他腿上穴道,将手上绑缚的麻绳也解了。
武自道伸手拔出长剑,林常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动手杀了自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却见武自道倒转剑柄,将长剑递到林常手上,道:“动手吧!你去将断水刀杀了!”
林常大吃一惊,道:“怎……怎么?”赵五爷道:“今日我们要是将断水刀杀了,你林公子在旁看着,日后势必外传,那我们岂能在玉面毒尊手下活命?若要你不外传,要么将你一齐灭口,要么由你动手,你手上沾了他断水刀的鲜血,我们就不用怕你再将这事传出去了。”林常手中长剑不住颤抖,说不出话来。
黄汉尘躺在地上,朗声道:“黄某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大凶大险也都经历过,不料今日竟阴沟翻船,着了你这几个无耻之徒的道儿。林兄弟,过来给老哥一个痛快,总也好过命丧宵小之手。”
林常颤声道:“那……那如何使得?你我并无仇怨,我怎么能杀你?”
赵五爷提起钢叉,厉声喝道:“你不杀他,那就与他死在一起吧!”
林常浑身一震,叹了口气,道:“我只会救人,不会杀人。既然如此,你们就将我二人一齐杀了吧!”说罢将手中长剑一扔,闭目待死。
在场众人都料不到他竟然甘愿就死,不由得一愣。
武自道想出了这一主意,自忖此计万无一失,这一来大出意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脚下一踏长剑,长剑弹起,武自道伸手抓住长剑,直刺林常喉间,口中怒喝:“这是你自寻死路!”
林常自知难逃一死,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起还未找到林回;想起柳沁的柔情;甚至想起了杨文君,不知道她身上的寒毒能不能清理干净?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下山而去,也有些淡淡的悔意,和父亲、师妹幽居山野,无忧无虑,岂不是好?
正游离间,蓦地听得一声惨叫。睁眼看时,只见武自道倒飞出庙,长剑坠地,口中鲜血狂喷。
黄汉尘正自站在眼前,伸手接过武自道的长剑,解了林常穴道,将长剑递到他手中,笑吟吟的道:“好兄弟!”转身直奔赵五爷。
赵五爷有心要逃,但黄汉尘的身法何等之快?转瞬间就到了眼前。赵五爷无可奈何,提起钢叉,刺向黄汉尘胸口。
黄汉尘探手一抓,已抓住叉身,大喝一声,犹如晴天中响了一个霹雳。赵五爷虎口震裂,鲜血长流,钢叉脱手,被黄汉尘夺了过来。
黄汉尘顺势一收一送,钢叉势若奔雷,叉柄反向赵五爷刺去。赵五爷大惊,忙伸手去挡。
但黄汉尘这一送力道太大,赵五爷手还没抬到胸前,钢叉叉柄已经刺入胸膛,直透至背,只剩下一个叉头在胸前晃动。
赵五爷低头看了一眼,气绝倒地。
黄汉尘扭头看向李涣,李涣眼见黄汉尘如天神下凡,顷刻间将赵五爷二人毙于手下,吓得双腿不住打颤,跑也跑不动了,见黄汉尘看向自己,颤声道:“大……大侠……饶……饶命。”突然裆下一阵湿热,竟然尿了裤子。
黄汉尘哈哈大笑,道:“像你这样胆小如鼠之徒,竟然也敢来干这掳人勒索的勾当,我手上人命不少,却也羞于杀你,快滚你娘的臭鸭蛋吧!”
李涣脸色惨白,听得黄汉尘放过自己,不由大喜过望,道:“是……是……谢……”无奈双腿发软,竟走不动路。
黄汉尘大笑着在他臀上踢了一脚,笑骂:“快滚蛋吧!”李涣给这一踢,不知哪来的力量,这才发足狂奔,“呛啷啷”一声响,胸中掉下一对物事,也顾不得了。
黄汉尘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对判官笔,不由好笑:“看不出这小子倒是个点穴高手。”紧接着眉头一皱,伸手捂住左侧肋下,缓缓坐倒在地。
林常吃了一惊,连忙过来解开他衣衫,只见伤口处绷带已经殷红一片,知道是伤口崩裂,忙解开绷带,连点三处穴道,将血止住了。
到那赵五爷身上将自己的金针和那支毛笔取了,揣入怀中。又将那一点草药拿了,敷上黄汉尘伤口,缠上了绷带。
转身出庙,见那武自道躺在门口,早已气绝多时。回到黄汉尘身旁,道:“黄大哥,你刚才用力,牵动了伤口,暂时不能动弹,咱们就在这里休息片刻,如何?”
黄汉尘不答,微笑道:“你这书呆子,竟连毛笔也随身携带了。”
林常正色道:“这是家母的遗物,不敢有什么闪失。”
黄汉尘“哦”了一声,收起笑容道:“那是做哥哥的对不住了。”
林常道:“不打紧的,你在这里将息片刻,我去找些吃的。”说罢转身出庙去了。
林常自幼生于山野之中,捉点野味,自难不倒他。不一会儿工夫,就提着一只野兔回来,生好了火,烤熟了,分与黄汉尘吃了。
二人昏睡一夜,又在这里折腾半天,早就饿得慌了,这时饱餐一顿,精神都为之一振。
两人吃罢,林常擦了擦嘴,道:“黄大哥,你竟然没有被他三人封了穴道么?”
黄汉尘哈哈一笑,拍了拍林常肩膀,笑道:“林兄弟,你心中可藏不住事。你是怪我没早出手将你救下来吧?”
林常脸上一红,黄汉尘接着道:“我身上有伤,运气之间略有滞涩,所以多花了点时间才冲开被封的穴道。再者要崩开手脚上的麻绳,却也不是瞬息间就能做到的。还好不算晚,将你救了下来。”
林常赧然道:“是!我错怪黄大哥了。”他心中确有责怪黄汉尘的想法,虽然口中没说,却也自承其过。
黄汉尘又是一笑,道:“林兄弟如此磊落,我要是再以言语相欺,未免不够丈夫了。”接着道:“我的确也有考验兄弟的想法,现在看来,兄弟宅心仁厚,光明磊落。倒教我自惭形秽了。”
林常忙道:“黄大哥言重了,现在性命无碍,还多亏了黄大哥。”
黄汉尘正色道:“林兄弟,以你这般人品,举世罕见,我有一不情之请,只盼兄弟切勿拒却。”
林常不解:“黄大哥但说无妨。”
黄汉尘道:“姓黄的多年来行走江湖,虽然交友甚广,却从未有过真正交心的生死之交,嗯……说起来,那玉面毒尊倒算得上半个。兄弟,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就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何?”
林常大吃一惊,结结巴巴的道:“黄……黄大哥,我……我武功低微,你是……”
黄汉尘摆手道:“兄弟,武功差些还可以练,你这样的人品性格,那可是修炼不来的,倒是我姓黄的高攀了。”
林常还待再说,黄汉尘佯怒道:“林兄弟就这般看不起我?咱们江湖中人,快意恩仇,不必婆婆妈妈的。”
林常见推脱不得,道:“黄大哥,林常有此荣幸,那是求之不得。既然黄大哥不嫌林常本领低微,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黄汉尘大喜,挽了林常手臂,当下撮土为炉,插草为香,在那破败神像前拜了八拜。
两人互通了年龄,林常未满十九,黄汉尘已经三十有二,二人当即改了称呼,一个叫“大哥”,一个叫“兄弟”。
林常正要照书上所说,宣誓一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黄汉尘拦了下来,笑道:“兄弟,你我二人贵在交心,我信得过你的为人,你信得过我也就是了。做哥哥的长你一轮有余,若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岂不吃亏?”
林常知他是玩笑话,却也不禁心中一暖,暗下决心,认定了这个大哥。
当下林常将神龛打扫一番,铺上一层干草,扶着黄汉尘躺下了,让他休息一日再走。
自己再去将两具尸首拖了出去,由于没有趁手工具,无法安葬,就找了个山涧扔了下去。
回到庙来,黄汉尘笑道:“你我二人今日结拜大喜,就可惜没酒,不免美中不足。”林常道:“是!就不知此去集市有多远,要是不远,咱们就回去喝上一遭。”他根本不会喝酒,说这句话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不料黄汉尘道:“如此甚好!咱们这就走吧!”林常一愣,急忙道:“大哥,你伤口还没痊愈,还是在这里休息的好。”
黄汉尘道:“两天没喝酒,嘴里淡出鸟来了。兄弟放心,这点皮肉伤,喝点酒好得快些。”说罢撑着神龛,坐起身来。
林常好生无奈,连忙过去扶住了他,道:“大哥实在不宜多有动弹,不如这样,我一人前去打酒买肉,大哥就在这里稍等,如何?”
黄汉尘叹了口气,道:“不瞒兄弟,哥哥实是心中挂念你嫂子,要是镇上有马匹,咱们好早一日到得舒州。”
林常恍然,道:“那大哥在这里等着,我一人前去,要是有马车最好。”黄汉尘大喜,道:“那就劳烦兄弟了。”
林常看了看黄汉尘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并无大碍,将断水刀放在他手边,以防有野兽闯了进来,他好防身。
整理停当,林常拿了武自道的长剑,转身正要出庙而去,突然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