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嘉缨在溪边,又遇到了霍正槿与霍正棠。
霍家老太太虽是六十岁的老人,可是精神却很好,也到了护国寺后的溪边来了。
乔氏笑着上前同霍家老太太行礼。
霍家老太太眯眼看了看站在乔氏身侧的姚嘉缨,心料今日自己的孙儿说要送她们来护国寺,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想过来看看姚嘉缨。
孙儿有喜欢的姑娘,是好事,可是太过上心,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霍家老太太想要个端庄的孙媳妇,而姚嘉缨这般模样,美得太过了。
姚嘉缨见霍家老太太目光不善,她又不真的是个小姑娘,自然知道霍家老太太在想什么。
老太太看不上她,她还看不上她呢。
霍正杨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姚嘉缨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将话说清楚了,她这辈子谁都不想喜欢,只想好好陪着舅舅与舅母,好好守着邱家。
霍家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姚嘉缨,可是面对着身为镇国大将军夫人的乔氏,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她笑道:“老身一把年纪了,今日也学着这些妙龄的姑娘们来这溪水边,洗把脸,指望着以后的日子能少些病痛。”
邱云凝上前笑道:“老太君寿比南山,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霍家老太太这才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邱云凝,都怪姚嘉缨长相太招眼,竟让她忽略了站在姚嘉缨身边的小姑娘。
邱云凝的话让她很高兴,霍老太太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如此伶俐。”
邱云凝福了福身子:“小女是将军府上的姑娘,行二。”
霍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成了人精,京城中的大户人家,哪家哪家的后宅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她都记着呢。
李氏之死,她也有所耳闻。
母亲是个害人精,上梁不正下梁歪,估计这邱家二姑娘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霍老太太别开了脸,不再看邱云凝了。
邱云凝这些年因为李氏,没少受别人的冷落。
旁人觉得她娘亲做错了,可是她却觉得娘亲是这世间最疼爱她的人,伯父处死了她的娘亲。
那伯父便是她的仇人。
将军府的所有人都是。
奈何她现在没有任何能与之抗衡的资本。
……
霍家的两位姑娘霍正棠和霍正槿,将军府的两位姑娘邱云凝和姚嘉缨,连同一个陆皎皎,一起到溪边,掬水净面。
上巳节虽有要让姑娘们到溪边洗涤,以洗去病痛的习俗,可是姑娘们得注重礼仪,不能袒露肌肤,因而只是象征性地用溪水净面,这礼便成了。
霍正槿怕自己脸上的妆花了,因而只装模作样地捧了一捧水,轻轻在脸上沾了点,便放下了手。
她歪头,看着身边的姚嘉缨,忽然惊讶:“阿桃,你怎么真的洗脸了?”
每年上巳节,姚嘉缨都会来护国寺后的小溪洗涤,今日她的妆容本来就淡,更是没什么顾忌,直接就用水洗了脸。
她抬起脸来看向了霍正槿,妆容虽然被洗净了,可是被水洗过的小脸儿像是雨后绽放的桃花一样,妖艳中带着小小的清新感。
等到了陆长风见到了姚嘉缨的时候,姚嘉缨只是用手绢擦了脸,鬓边的碎发微湿,贴在脸侧,面容仍然似是雨后桃花,且美且媚,微微错愕睁大眸子的模样,万分灵动。
姚嘉缨没想到会在护国寺看见陆长风。
可是眼看着乔氏已经上前同陆长风打招呼了,她逃也逃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阿年抱着拳,悄悄看了陆长风一眼,见他神色未变,心里笑陆长风是个闷骚。
这会儿瞧见了未来媳妇了,他八成心里乐开花了,面上还端的如此冷静。
好本事。
乔氏从邱鼎元的口中知道了陆长风这几日住在护国寺内,本就有意在得了空闲之后,过去看望看望他,现在在寺门前遇到了,倒也方便。
乔氏同陆长风攀谈的间隙,嘉缨一直乖巧地站在乔氏身边。
她偷偷瞄了陆长风一眼。
就见陆长风那黑白分明的好看眸子转向了她。
嘉缨赶紧别开了眼。
眼一抬,又偷偷瞄了第二眼。
他仍在看她。
第三眼——
他还是在看她。
姚嘉缨狠狠瞪了他一眼,有完没完了?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他现在的这张脸,终于和前世的陆长风完全重合了起来,棱角分明,眼角微向上挑,笑起来的时候微露桃花意。
姚嘉缨向来喜欢美好的事物,也曾很喜欢看陆长风的这张脸。
可是现在看着他的脸,前生种种涌上心头,又是难堪,又是想不通,五味杂陈,难受极了。
嘉缨的眼睛很大很明亮,瞪起人来也一点都不凶,反倒有股子娇嗔的劲头在里面。
看得陆长风的心头微微有些躁。
可是他能分辨出小姑娘是因为见了他才不开心了,那点躁动很快被不悦压了过去。
阿年很是机灵,说是要带着乔氏到寺中央的银杏树下为邱家二小姐挂红绳来求一段好姻缘,将乔氏与邱云凝都支走了。
姚嘉缨本来想追上去,却被陆长风叫住:“阿桃。”
“你先别走。”
姚嘉缨不想理他,去追乔氏,胳膊上忽然一紧。
陆长风牢牢箍住了她胳膊,她的胳膊纤细,让他一手不能合握。
陆长风离得小姑娘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的语气中带着愠怒与几分无措:“阿桃,你为什么会躲着我?又为什么,见到我会生气?”
姚嘉缨身边的丫鬟福枝见自家姑娘处境危险,想上前帮忙,却被姚嘉缨喝住:“福枝,我没事!”
隐在暗处保护姚嘉缨的那个会武功的丫鬟咏宁听见姚嘉缨这么说,也再度隐了身形,静观形势,按捺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