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陆长风没来将军府的缘故,姚嘉缨过得很开心,晚饭的时候胃口也敞开了些,一连喝了两小碗银耳莲子八宝粥,吃了一小碟炸笋片。
乔氏瞧见她的胃口这般好,十分开心,而且心里还多了些旁的思量。
等到了夜晚乔氏与邱鼎元闲闲说着话的时候,她提了句:“你瞧着长风如何?”
乔氏对陆长风如此关注,大将军的心里是有点不舒坦的,违心道:“还行。”
老夫老妻了,乔氏自然知道邱鼎元在别扭什么,拧了把他坚硬的腰肉:“长风是晚辈,你醋个什么劲儿?我要同你说的是他和阿桃的事。”
邱鼎元心事被戳破,略有些心虚,却端着大将军的架子,板板正正地端坐起身子:“他和阿桃能有什么事?”
“这几日长风在的时候,阿桃的胃口是不是特别小?”
邱鼎元皱眉:“她本来饭量就小,像是猫儿一样,两天吃不过我一顿饭。”
“我又没拿她同你比,你仔细想想,今日长风不在,她是不是吃得多了不少?”乔氏笑弯了眸子,“小姑娘家在心上人面前,总是要表现得斯文秀气的,我瞧着,阿桃八成是喜欢长风呢!”
床板忽然震动了一下,邱鼎元大掌拍了下去,想都没想就先说道:“不行!”
管他是谁,想拐走自己亲亲外甥女的,就都是小兔崽子。
“阿桃才多大,总得在我们身边再留几年。”邱鼎元絮絮叨叨,“现在就有了喜欢的人,那可不成。”
当初他的妹妹邱长安也是很早便对姚林远倾心,非君不嫁,可是后来却落的了个香消玉殒的结局,他断然不让让嘉缨也走了妹妹的老路子。
乔氏见一提及姚嘉缨的婚事,邱鼎元就有这么大的反应,知道当初邱长安的死一直是邱鼎元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心下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再提。
……
在陆长风与陆久机谈过之后,陆九机将陆长风带回了都督府,后来陆久机与福安郡主大吵了一架,福安郡主失手用香炉打到了陆久机的额头,让陆久机大病了一场。
不过从此之后,陆长风留在了都督府,很久没到将军府来。
很快便到了姚嘉缨的十三岁生辰,这日她本以为陆长风会来,因而一整日都是提心吊胆的。
不过白日里,陆长风并没有来。
大兴王朝的女子到十五岁才及笄,及笄礼的时候可以大肆操办,宴请宾客,未到及笄的时候,关起门来自家人给庆祝就行了。
邱家的男人们在沙场滚打,战场上缺盐,因而他们平日里口味重些,喜欢咸的。姚嘉缨却不一样,她自小被娇养着,吃食上更是挑剔,最喜欢些稀罕的点心,今日是她的生日,乔氏嘱咐好了小厨房,今日的早膳午膳晚膳全是照着嘉缨的口味来的,道道菜都花了不少功夫,为的便是让姚嘉缨开心。
吃的好是好,可是到了晚上回到了呦呦居,又照例在睡前喝了一碗杏仁牛乳羹之后,嘉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吃这么多,怕不是要胖了。
福枝正在屋内为姚嘉缨收拾着今日府内的几位少爷送来的生辰礼,心想少爷们也是夸张,知道姑娘喜欢打扮喜欢珠宝,就恨不得将京城的珠宝铺子洗劫一空全搬来呦呦居,就怕旁人不知道他们有多疼自个儿的妹妹。
不过,二姑娘也送来了一块她亲手绣的桃花方帕,姑娘却没收。
这时的嘉缨正满脸愁容地托着腮坐在铜镜前。
她正是女大十八变的时候,眼看着小脸一点点长开了,只是脸颊上少许的婴儿肥让她还稍稍残留着些孩童的稚气。
看了半天自己肉肉的脸颊,嘉缨伸手掐了掐,手感甚好,顿时懊恼不已。
贪嘴一时开心,过后就后悔喽……
她郁闷了一会儿,叫福枝到衣柜中取了件披风出来,打算到院中走走。
呦呦居中多植花草,白日里看上去芳菲一片,今日是满月夜,这些植物被月光照映着,在地上纵横交叉着黑影。
姚嘉缨垂首看着树枝与花草的阴影,一边在院子里的青石板地上慢慢走着。
她身上的披风十分宽大,披风下摆几乎要拖到地上,白色的披风将姚嘉缨的小巧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毛绒绒的小兔子。
她正碎步走着,小腿处却忽然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虽不痛,可是却让她下意识地往下跪去。
姚嘉缨赶紧从斗篷下伸出手去撑住地,只是还没跌倒地上,她整个人落入了一个带着淡淡檀香味道的怀抱。
“阿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语气很是戏谑。
姚嘉缨扶住了他的胳膊,稳住了身子,抬头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两道秀致的眉毛死死皱了起来:“陆长风!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长风轻笑:“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若是不过来瞧瞧,岂不是有些失礼?”
呸,明明擅闯女子的闺阁,才是失礼的事情。
只不过这种事情上辈子经常发生,姚嘉缨很快冷静了下来,想从陆长风的怀里抽出身来,却发现他像是抱上了瘾一样,根本不撒手。
姚嘉缨气鼓鼓地抬起脚来踩他穿着的纹云锦靴的鞋背。
她的力道不痛不痒,只惹得陆长风轻笑。
姚嘉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打中她小腿肚的石子是他扔的!
她抿了抿唇,仰起头来狠狠瞪着他:“你怎么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见她猜到了,陆长风微微松了松手,却又不愿意让她离开太远,仍是将她揽在怀里:“我若不用这招数,你可会让我近身?”
姚嘉缨咬了咬唇,下一刻便想喊福枝过来,却不料陆长风早她一步将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别出声,让旁人知道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姚嘉缨简直要气炸了——他这缱绻的语气,这般亲昵的动作,若是落到了外人的耳里眼里,指不定真的要猜测他们二人是私相授受不知礼数的男女。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嘉缨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便压低了嗓音冷冷问道。
陆长风忽然从怀中拿出了个白玉雕成的玉兔,先置于自己的掌心细细摩挲:“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很开心。”
她的生辰,他开心什么啊……
嘉缨的手中忽然被放进去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下意识地握了握,是熟悉的小兔子的形状:“这是……”
“这是当年我离开京城,你送我的那些首饰中的一个。”陆长风唇边含着笑,眼底熠熠生辉,“今日送还给你,做你的生辰礼。”
姚嘉缨简直要哭了——那时候若是知道了他便是陆长风,说什么她也不会因为担心他,送给他自个儿的首饰,也就不会被他惦记着了。
不对,上辈子她也没送他首饰,后来还是一样被惦记了。
算了,姚嘉缨忽然认命了,左右都是被惦记着,他愿意惦记就惦记吧,只要最后她不答应同他定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