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冷冷抬眼:“阿桃醒来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至于阿妙那里,让她继续被绑着,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中午她正在席间在那些京中的贵夫人周旋的时候,有下人来传信说看见姚嘉缨昏过去,被陆长风抱着送回了呦呦居,乔氏便是一阵急火攻心,匆匆赶到了呦呦居,又请了大夫来看阿桃的状况。
还没等府内的大夫看出个所以然,居然又有下人过来通报,说看见后院桃花林里,二姑娘正衣衫不整地同家中的一个府内的家生子拉拉扯扯,动作十分不雅观。
乔氏又赶到了后院的小桃林,看着瑟瑟缩缩抱着身子蜷缩在墙角的邱云凝,与那站在邱云凝身边,被其他下人控制住的半|裸着膀子、低着头、满脸愧疚懊悔的下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日她刚帮邱云凝找好了合适的人家,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七品官员。
那七品官员虽无父无母,可是年至二十有四了,宅子里头仍然没有小妾通房,依着邱云凝这般傲慢的性子,嫁过去之后既不会被公婆管束,又没有后宅妻妾之间明争暗斗的破烂事,日子一定会过的十分舒心。
唯一的缺点只不过是那年轻人现在的官职小了些。
可是乔氏去打探过了,那年轻人是个为人正派做事靠谱的人,生得也端正,看上去便值得托付,邱鼎元也瞧告诉她,说那七品官做事很是稳当,日后定然有好前程的。
乔氏虽然满意这门婚事,却还是问了邱云凝的意见。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同邱云凝提起这事的时候,很明显地就能感觉到邱云凝的不开心与不情愿。
乔氏以为放任邱云凝她自己仔细想想,她也就想明白了,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料到,邱云凝居然会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拒绝她?
这样行事,糟蹋的不还是她自个儿的声誉吗?
乔氏感觉自己的好心被邱云凝践踏,气到脸都青了,从来都是温柔如春风的目光也变得格外锋利了起来,唇角往下扯,脸上的神色难看极了。
她其实本来就对平日里邱云凝的种种作为颇有微词,眼下看着一脸潮红躲在墙角,外衫散在地上,红色肚兜的肩带若隐若现的邱云凝,更是觉得气恼到不行——
偏偏邱云凝的眼神迷离着,一双手没个规矩地在她自己身上乱摸,不知道是在渴求什么,还不知羞地想要再靠近那半裸着上半身的下人,纵然乔氏是一个嫁人多年的妇人,瞧着也觉得眼污,支使身边的丫鬟去荷花池里接了几桶凉水,披头倒下,将邱云凝浇醒了。
邱云凝清醒了几刻钟的时间,目光由错愕变为了惊惧,之后尖着嗓子放声大叫,又过了几刻钟,药效再度起来了,邱云凝又再度不知羞了起来。
将军府家训严苛,后辈们一个个都得端端正正的,邱云凝这般像是勾|栏女子的浪|荡模样,成什么体统!
乔氏气极,又不欲惊动了在前方交际的邱鼎元,也不想让那些宾客们知道了她们将军府上出了个如此丢人的姑娘,看了笑话,让几个丫鬟一同上前,让邱云凝绑了抬回了清荷院。
后来那给嘉缨看病的大夫来告诉乔氏,说姚嘉缨被人下了药,药量极浅,可是并无大碍,他已经将药给解了。
而那大夫又给邱云凝看了,说邱云凝也是中了药,而那药与姚嘉缨所中的,是同一种。
只是要给邱云凝解毒,要稍微棘手些。
因为她中的药量,是姚嘉缨的十几倍。
一想到这里,乔氏更加用力地皱着眉头。
知道了邱云凝不是主动去勾|引下人,她倒是没那么生气了,可是今日是她大儿媳妇进门的好日子,本该喜喜庆庆的,可是却出了这两桩事。
到底是谁想害她们将军府的姑娘?
镇国将军府根基深厚,在京中有自己的势力,虽然将军府向来与世无争,除了迫不得已,几乎不做交际,可是既然是身处权利中心,便定然会被牵扯进权利争夺的漩涡中去,若说敌对的人,倒还真的是数出不少来。
乔氏觉得邱云凝也中了药,因而并未怀疑到邱云凝的头上。
“琉月,再去帮我找找陆长风。”乔氏越想越觉得头疼,转身对自己的大丫鬟吩咐道。
她听下人们说,是陆长风将姚嘉缨带回来的,可是等到了她来到呦呦居的时候,压根没有瞧见陆长风的身影。
乔氏对陆长风很是信任,她觉得陆长风一向心细如发,定然能留心到许多细节,自己若是找到了陆长风,许是就能弄明白是谁在搞鬼了!
纵使她不喜欢邱云凝,可是邱云凝也是将军府的姑娘,欺负邱云凝便是欺负了将军府,这是她不论如何都不允的。
更别说,她的阿桃也被牵扯进去了,真要将那使阴招的小人给找出来了,她定然要亲手将他一段段给剁了!
乔氏的大丫鬟“喏”了一声,走了出去。
刘氏的眼睛本就如吊起的柳叶,此时微微眯起,更加显得细长无比,多嘴问道:“大嫂,你为何要寻这陆公子?”
乔氏起身,为姚嘉缨掖了掖被角,一边道:“今日之事,长风说不准能知道是谁做的。”
刘氏抿了抿唇:“说起来,陆长风的命可真好。”
在刘氏眼里,陆长风在官场上的起点就很高,又找回了身世,一下子从一个穷苦的书生变成了声名赫赫的陆都督的长子。
虽是庶出,可是那陆久机就陆长风一个儿子,自陆皎皎之后福安郡主多年未有所出,估计陆都督不会有嫡子了,那日后定然是陆长风袭爵了。
同样是庶子,陆长风一帆风顺,她的夫君却只能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邱家三爷,被镇国大将军邱鼎元压了不止一头……
不甘心啊。
刘氏的身子弱,一激动便容易咳嗽,眼下忽然咳嗽了起来。
乔氏皱眉,侧身关切道:“你若是身子有些乏了,便早回去歇着,莫要再忧心府内的这些事了,凡事都还有我撑着。”
乔氏瞧着刘氏向来柔弱无比,就不免心生怜惜。
刘氏垂头,缓缓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凡事都要劳烦大嫂了。”
中馈是由乔氏执掌着,可不是凡事都得让她操心吗?
她倒是也想烦心烦心府内的事情,可是她虽有这个心思,却没有执掌中馈做一家之主母的好命啊……
*
被乔氏几次寻找都没找到的陆长风,眼下正在护国寺内。
天色一沉下来,便是阿年要清扫寺院内的台阶的时候。
佛门圣地,其中的僧人其实也分出了三六九等,阿年前辈子坐上了高僧的位子,这辈子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甘愿一直做个小和尚,当个被护国寺中其他人都能使唤的扫地僧。
他正虎虎生风地挥舞着手中的扫帚,清扫着正殿前几百阶台阶,远远就看见陆长风来了。
陆长风的步伐很快,阿年瞧出来有些不对劲,停住了挥舞着手中扫帚的动作,搔了搔自己的后颈,撇了撇嘴。
一年以来,每次陆长风来寻他,总是三句话不离姚嘉缨。
“阿年,帮我做一种药,阿桃她出事了。”
看吧……
阿年“啧啧”两声,跳上了一阶台阶,才能与身形修长的陆长风平视:“什么药?”
他虽是个扫地僧,可是上辈子那些本事都还在,知佛理懂药理,会易容通武艺。
不过他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的道理,这些事情只有陆长风知道。
至于陆长风为什么知道……阿年有些羞愧,虽说是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可是他有时候孤独寂寞冷了,也想装装acd中间那个啥嘛……
一不小心就和陆长风说多了,透了自己的老底。
匹夫确实无罪,但是装哔有罪啊……
阿年自我反省。
陆长风匆匆从镇国将军府赶到凤栖山上,带着一身的尘土气息,虽是来求药,仍是一脸冰雪勿侵的高冷:“要百毒不侵的药。”
今日的事情让他有些心惊,他知道镇国大将军与将军夫人对姚嘉缨的保护极好,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总还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今日偏巧有他在,才护住了姚嘉缨,他要保证他不在的时候,姚嘉缨也能平安无事。
阿年嘴角往下扯了扯:“百毒不侵?”
要是他能弄出这种药,早就不做和尚了,转投道教去做个买药的江湖术士,定然能赚他个衣满钵满。
“这药我没有。”
他忽然想起前世,导致他与姚嘉缨惨死的那事,一直以来他都怀疑他与姚嘉缨是被人下了药。
若真有百毒不侵的药,倒是也极好,阿年想到这里,往陆长风的身边凑了凑:“长风兄,这药我这里是没有的,不过你大可以四处寻一寻,若是寻到了,定然要给我留一点,或者让我瞧上一瞧,好琢磨琢磨方子是什么,这次我可不想再被人……”
阿年忽然停住了。
陆长风皱眉:“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