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秀是哭着回来的,沅孺见到她的时候,只见她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正坐在沈氏身边,拿帕子拭擦眼睛。
“大姐姐。”沅孺轻声道。
“呜呜,三妹妹来了,姐姐这样,让你见笑了。”
“大姐姐,自家姐妹,沅孺也在姐姐面前哭过呢。”沅孺也坐在荣秀一侧,拉起荣秀的手:“别哭了,姐姐这么美,在哭就不好看了。”
“是啊,哭什么,不就是娶个平妻嘛!你哭成这个样子,回去你夫君见了更讨不到好处。”沈氏道:“这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的事,你新婚了这么久夫君才又娶,他又是侯府长子,够了,只要你呀,肚子争些气,剩下嫡长子,还怕她一个侍郎家的嫡女不成?”
荣秀一边擦眼泪一边点点头:“可是,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这就是自找的气!姑爷对你多好,怕你多想,特意亲自送你回来,还承诺大婚时候让她给你敬茶,说是平妻,还不是在你之下?”沈氏恨铁不成钢,皱着眉头说道。
沅孺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荣秀,似乎能看得到自己婚后的生活,难道也会日日因为夫君娶妻纳妾而伤心吗?
“对了,三妹妹,萧世子最近不知在做什么,总会旁敲侧击打听你的起居饮食,难道是要给妹妹什么惊喜?不过。。。”荣秀沉思道:“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姐姐但说无妨,我们姐姐妹妹哪有这么多当不当的?”沅孺道。
“嗯,也罢,就是现在侯府住的隽永,我贴身的丫头红袖似乎看到过萧世子与她私会。”荣秀一边说一边看着沅孺的脸色。
只见沅孺的脸色瞬间白了:“大姐姐,沅孺其实应该知晓的,正愚哥哥的意中人是她,她又在侯府住,二人怎会不相见呢?只是沅孺一直自己骗自己,唉!”
荣秀反拉着沅孺的手,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我们姐妹都是苦命人,以后妹妹入了侯府,你我二人一定要相互照应才是。”
“姐姐说的是,你我是亲姊妹,以后定要相互照应。”沅孺说道,思绪却早已飘到了远方。
这个年没有上一个过得热闹,沅孺心中是这样感觉,毕竟老爵府人多,但一家人在一起也很暖心,
谢氏穿了新做的深红色袄裙,银丝白的厚褙子,很雍容富贵,,也很衬她的肤色,看得农恪己挪不开眼睛。
沈氏穿了鹅黄的袄,或许因为年纪渐长,肤色有些蜡黄,楚氏似乎正在为沅良物色人家,一直在打听京城的名门,盈航盈安都是新婚,各自都对自己的妻子照顾有加,荣德因为自己的婚事,心情舒畅,几个姨娘也都在下座热闹地聊着什么。
沅孺看了一周,大家都言笑晏晏,似乎只有自己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也只有自己过得窝心,遂一股无名火升起,便穿了披风,说要带外免去看夜雪。
出来门沅孺就觉得好笑了,自己竟然这么世俗,见到别人过得好,自己竟然都有了怒火,真是见不得别人好啊。
沅孺独自一人走到了大门口,见还有两个值夜的侍从,便随手给了几颗金豆子,两人千恩万谢,给沅孺搬来了火盆子,三人就在大门口坐下了。
“三姑娘不在里面吃年夜饭,来大门口吹风么?”一个唤做农勤的十七八岁的男子道。
“年夜饭总那几样,没一点新意,每个人都穿着新衣,一脸假笑,看着就不舒服,还不如你们看着真些。”沅孺学着两人,也不顾及什么,也坐在门框上。
“呵呵,都说三姑娘不像个姑娘家,做事气派都像个少爷,这想法竟也这么独特。”旁边一个年龄稍小的叫农壮的道。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沅孺道。
“小的不敢,”农壮忙站了起来,“小的没别的意思。”
“噗嗤~”沅孺笑了出来“大过年呢,别站了,过来坐吧。我也没别的意思。”
三人静坐着看看在一个个红灯笼照映下的夜雪,竟然异常宁静,看着带着红光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竟有一种时光静止的感觉。
“你们,值年夜,不能回家,会不会有遗憾呢?”
“有什么遗憾呢?每年都这样过来了,我俩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我娘是夫人院里的张妈妈,他娘是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爹都在外面庄子上,过不过年都一样,况且值年夜工钱多。”农勤道。
“你们都还没娶亲么?”沅孺问道。
农勤顿时就红了脸,见沅孺诧异地看着自己,便说:“夫人答应我,过来年,就让院子里的采荷指给我。”
“唔~采荷姐姐啊,大美女哦~”沅孺阴阳怪气地拉长声音道:“你小子看不出来,还挺有福气嘛!采荷姐姐没爹没娘,我娘待她不薄,便宜你了!”
“咳咳,三姑娘您,真不像个姑娘家。”农壮道。
“哼~姑娘我天赋异禀,女生男相,将来定有一番不平凡的成就!你们就等着跟姑娘我吃香的喝辣的吧!”沅孺挑着眉毛说大话。
农勤农壮二人都笑了起来,
“哟,谁家姑娘,竟然能说出这么恬不知耻的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三人起身出门,抬头,在大门上面的红瓦上,赫然坐着一个身着紫衣的熟识的人——永清王。
沅孺诧异,但立马反应过来,礼数周全地行了个大礼,起身的时候忽然调皮地笑了起来:“给王爷请安,大过年的,沅孺恭祝您新年新气象,新年喜气洋洋,情场得意洋洋,官场一帆风顺,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一边说着,一边朝上伸出双手。
农勤农壮在听到永清王的时候马上跪了下来,却听见自家姑娘呜呜啦啦说了一大堆,两人跪着抬着头,一脸抽搐地看着自家姑娘。
永清王嘴角抽了几下,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跳下门顶,指着沅孺道:“爷痴活了快三十载,第一次碰到过年冲爷讨红包的小丫头,行,爷记下了。”顺手解下腰间的蟠龙玉佩,递给沅孺:“爷出门从没带过钱,这个给你。”
“农勤,这东西当了能值多少钱?”沅孺把玩着那个玉佩:“看着玉质不错,明个去尚玉坊问问去。”
“姑,姑娘,那可是皇家的玉佩,当铺不收的。”农勤道。
“哟,王爷身价这么高,竟然拿不值钱的东西打发我。”沅孺上前一步,上下打量永清王。
见他身上的确没有荷包钱袋之类的东西,顿觉很扫兴。“不过,王爷大过年不在宫里守着,跑我家干嘛?”
永清王见她现在才想到问,便笑了出来:“爷早在外面立了府了,不回宫里,府里女人太聒噪,爷出来透透气,见这边灯笼红得好看,过来瞧瞧竟瞧见你这小丫头在这里说大话。”一边说,还不忘在沅孺额头点一下:“不就是要钱么,明个大年初一,爷修沐,等你上门讨钱。”
“王爷说得,好像沅孺是个要饭的似的。明天还要给长辈磕头,讨一大堆红包呢,没空。”沅孺撇了一眼永清王。
“排资论辈,你也该管爷叫声叔父,难道明天不该到叔父府上去磕头?”永清王眯着眼睛笑着看着沅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