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晴,云光雪照,一派琉璃璀璨之色。
“哒哒哒!”集雪官道上,楚晔骑着玉雪龙,踏雪而来。
忽然,马蹄前扬,前面出现一个白雪团子,雪团子展开,露出的是一张朝思暮想的容颜。
“晔哥哥,带我去集雪可好?”
“好!”楚晔伸手抱她上马……却抱了个空。
人已惊醒,楚晔抬手抹了把额间冷汗。
起身,推开门,还是皎皎明月。
在院里练了一套掌法,看看天色,又练了剑法,还尚早,便坐下运功调息。
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起身梳洗,走进内屋时,执起床帐,叠好被褥。
用些早膳后,便上朝了。
如今已是开盛五年,正月十五。
朝中一些老臣早己归家荣养。有了不少新面孔。自李相当殿身死后,朝中已不设臣相。而设了内阁,“由李霖,顾随康,沈尉,吴崇年,刘运。”五人组成。
若楚晔不在京,则由这五人代为处理政事。
宗亲们早己被他打压得抬不起头。连每年岁未宗亲晚宴也取消了。平时无诏根本入不了宫,见不了皇上。
没了老臣和宗亲。朝堂几乎是楚晔一人之言。
看着鬓角发白,长年阴郁着脸的皇上。众臣们奏的奏,禀的禀。没多久便散朝了。
除了在开盛二年与业有战事,一直以来朝中也算太平。
开盛二年,三月三十日凌晨,玉峰山大营城门上,皇上贴身小侍卫十一岁夏明民,忽然放出业国凤舞烟弹。烟弹轰然炸响,飞向空中,形成一尾火凤,冲入云霄,照亮两军大营。
不到半柱香时间,业国戍边大将程沛便率全军攻城。
玉峰山大营主将凌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兵折将万余人,差点破城。幸好午后顾随康和黄英杰赶到,奉旨夺了帅令,调来援军,堪堪挡住业军。
据彻查凌北立功心切,竟与业大皇子勾结,私放二百业兵入楚行刺轩辕睿。以为轩辕睿一死,楚便独大,而他自己大功一件,又与新业皇交好,便能升为当朝第一人。后刑部核查后,以判国罪处斩。
次日,楚皇亲自打开城门,将轩辕睿遗体送回业境。
业不依不饶,与楚打了半年多。直到国内各路皇子因皇位之争而起内乱,才停歇。大皇子被太上皇查出,是先王轩辕睿受刺一案的主谋,为弑君之罪。被逐出宗室,判斩刑。大皇子与月氏王勾结,叛逃月氏。又借着燕国趁火打劫攻打业燕边城襄城之机夺下业国一个边城,月和城,在那里占地为王,并野心勃勃地一心想杀回业国。
国内二皇子,与四皇子丝毫不以外敌入侵为意,一心一意地都争着当皇上,公然你争我夺,相互揭短,下拌子。最后二皇子,与四皇子的在封地各自为政,业人戏称为两个小朝廷。
业国已四分五裂。
太上皇轩辕泰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己心余力绌。
业国受创,燕国步步紧逼,连占了五个城。经玉峰山一役,楚业皆伤。业由强变弱,原本积弱的燕,倒强势起来。
开盛二年,五月末。在玉峰山滞留了二个月的楚皇回宫,以叛国之罪,处死柳如烟,她父兄也因参与谋逆而处斩,柳家全家贬为庶民,发配至苦寒之地。
后宫经柳妃一事,几乎是血洗。皇上从玉峰山回来后,似是恨毒了这群人,当日在乾元宫门口闹事的众妃嫔,统统杖二十,打入冷宫,如今后宫人最多的地方便是冷宫。
开盛二年十二月。楚业已停战一月,业国不仅内纷争四起,外又有燕与月氏虎视眈眈,已自顾不暇,朝中上下都松了口气,楚经过数年的动荡,终得以修身养息。
深夜,楚晔才从御书房出来,入了乾元宫,远远看见,太液湖边影影绰绰一俏影提着灯笼行走在岸边。
眨眼间,他已跃到了对岸,那人穿着一袭熟悉嫩黄的百蝶纱裙,梳着分肖髻,提着宫灯,缓缓地转过身来,眉目流转含情,婉转娇语,“皇上。”
一颗心沉霎时沉到谷底。
见来人脸色阴沉不定,李轻月盈盈下拜,“臣女李轻月,叩见皇上。”
“怎地在此?”
“小女实在想念姐姐,便求了掌宫的嬷嬷,入宫来看姐姐故居,以慰思念之意。”娇颜飞红,柔声道,“想不到在这湖边,巧遇了皇上……”
“李相?李芮之?”
“是,臣女便是李相亲孙。”李轻月有些自豪。自从李轻雪去了后,父亲与爷爷便让她养在嫡母李夫人名下,成了嫡小姐。身份高了,心不由地也高了。听说皇上婚事彻底告吹,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被李夫人看穿后,这次居然不但不鄙夷,而反帮她打点好一切,悄然入了宫,只对她说,轻雪不在了,自己也要回家乡,安守晚年了,最后帮她一次,只盼她飞上枝头后,能忘了以前两人间的龊语。想来这李夫人失了唯一的女儿,没了依仗,想讨好自己了。李轻月自是大度的人,欣然接受,李夫人大悦,还特意告之,皇上喜爱有文才的女子,平时爱吟诵些伤春悲秋的诗句,是位多愁善感的才子。
她莲步轻移,走到楚晔身侧,见他一动不动地皱眉看着湖水,神情阴郁,便朱唇轻启,吟了首皇上最喜欢的追悼亡人的诗句。
诗未吟完,楚晔脸色剧变,面目狰狞,她不会死的,会回来的,。
李轻月有些心慌,见他抬脚想要离开,又生怕机会稍纵即逝大着胆子说:“轻月仰慕皇上许多,别无所求,只求能留在皇上身边,替姐姐照顾皇上。”
“替?”
李轻月目含泪光,“轻月知道皇上一直思念着她,可她人毕竟己离开了。她若在一定希望皇上能开开心心的。”
“她睚眦必报,哪里是个肯吃亏的性子。我倒日日盼着她来报仇。”
“姐姐知道皇上最宠爱她,必不会……”
“闭嘴!谁准你跟她称姐道妹!”李轻月委屈道:“轻月知道她岂是寻常人能比的,皇上为了她还数度责罚云姑娘。楚都人人皆知皇上最看重李家姑娘,那萧九不过障眼法不然也不会两度休弃。”
“都怎么传的!”人己暴怒,双眼血红,吼道。
“传萧九是为报萧家之仇来宫中勾引皇上不成,又搭上了先业皇,挑起战火,伤我大楚子民,乃楚之罪人。闺中女儿家都以她为耻!”
“胡说!”一掌一掌劈向湖面,激起千层浪,渐渐力竭,阴鸷地看着已吓得瑟瑟发抖的李轻月,低喝,“来人,有刺客。抓了交由刑部细查!”那些伤她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楚郊的一辆马车上,李夫人搂着李轻雪,“孩子,咱们回你外祖父老家去,娘给你挑个好夫婿,开开心心过日子。若留在这李府,你顶这死人的名头,这些个利欲熏心的人会把你关一辈子的,有娘在,怎能看着你被他们欺负,被那些个贱人踩着往上爬!”
刑部尚书陈衍明刚查了凌北一案,如今又来了行刺一案,太棘手了。
挑灯苦思冥想,凌北一案他只要据实以查,如实上奏便可。可这李轻月行刺一案,便不太可言说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李相孙女不是去行刺皇上的,而是去行勾引皇上的。哪个深夜行刺的刺客会打扮地如此娇艳,明目张胆地提着灯笼走在太液湖边?
据押送的侍卫说,当时还是皇上自己跑到李轻月面前的。见了人后,大发雷霆,说她是刺客,给押刑部了。
这是怎么了?是人不对胃口,生气了?还是想……?
陈衍明想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盘算,但他明白一点,这本属于后宫女眷之事,如今不顾李相颜面,放到刑部来,皇上必是想放之于朝堂台面上。作为紧跟圣意的尚书,想透了这一点,便不再顾忌臣相,次日早朝便带了“刺客”禀奏了。
次日早朝,李相李芮之次孙女李轻月,深夜入宫行刺皇上一案,惊暴朝堂。
李相大呼冤枉,“臣孙女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敢行刺武艺高强的皇上。”
这是说自己乱办案啊,陈衍明赶紧道:“谁说弱女子便当不得刺客了,唯女子更让人掉以轻心,防不胜防。”
“陈尚书,臣孙女乃养在深闺之中熟读女训女戒之贤良女子,如何会去做这刺客!”
“既养在闺中,为何会在深夜之时出没在后宫之中!”陈衍明目露鄙夷,不就还想出个贵人,甚至肖想后位么。
“她不过是思念家姐,入宫睹物思人罢了。”
李相儿子叹道。
“嗤”一声轻笑,可在朝的都知道,那是李相亲家李夫人兄长,吏部尤侍郎发出的。
陈衍明如得暗示,朗声道:“李妃在世时,从未见这二小姐入宫探望,如今人去了,二小姐也从庶女变成了嫡女,倒入宫探望起过世的姐姐了?”
“呵呵呵”话音一落,崔明生直接叽笑出声来。
李家内宅那些事,在朝的谁不知一二。众臣低头腹诽,李相大子李家大爷当年为了和尤家姻缘,让自己的青梅竹马的表妹做妾,娶了尤家小姐为正妻。李妃一死立即让妾生的女儿变了嫡女,这份心思哪……
“呸,呸,呸”已贵为相,吃相还这么难看,文御使心里直骂,以前萧家当道,李家还不显,如今……哼哼,有好戏!
“带人犯。”皇上开口了。
李轻月身上沾了血迹,被人拖上大殿,“爷爷,救我!”她一下扑倒在李相脚下,“我没有行刺,决没有!他们冤枉我!”
“皇上,这是李轻月承认行刺的供状。”陈衍明冷冷看了一眼李相,递上供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