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生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
打开卧室的门,室内灯火通明。
刺鼻的酒味和着温暖的热浪扑面而来——
这注定是一个热闹的夜晚!
“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了你一个晚上。”随着话声响起,谢玲摇摇晃晃地从铺了厚毛毯的落地窗上起身。
手里竟拿着一个酒瓶,身上穿着一件性感的大红睡裙,丰腴健美的身子在薄如蝉翼的面料下若隐若现,格外撩人!
这睡衣榆生认得,是三年前他出差杭州时为她买的,可她一直嫌面料太薄太透明而不愿意穿。
今晚她却破天荒穿上了这件睡衣。
此时此刻此情况下的今晚?
榆生突然迷惑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向榆生,在两人相隔近一米左右的样子,她直刺刺地倒向榆生。
眼见着略有距离,榆生一个箭步向前,将她揽进怀里。
她一只手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扬起酒瓶,口齿不清地嚷道:“来,喝酒!我俩可都是酒林高手呀。可我们从来就没对决过吧?今晚,就在今晚。我——和你——我们!一决高下。”
说完,抬起手仰起脖子,作势欲将酒往嘴里倒。
榆生一把夺过酒瓶,却是空的!
弯腰,随手将酒瓶放在一边。
谢玲咯咯地笑起,用双手圈住榆生的脖子,身子紧贴在他的身上,俏皮地道:“没了,早就喝没了,你上当啦!你还是在乎我的,是吗?”
榆生看着她,将目光真诚地直射进她的心灵深处,道:“是的。”
“你还在乎我?你还在乎我。”她喃喃地重复着,似在给脆弱的心寻找坚强的力量和安全感。
随即,踮起脚,两片性感的红唇紧贴在榆生的唇上。开始厮磨,一遍遍地,由慢而快。似欲粘合、似在倾诉、又似久旱的荒草在贪享甘露。终于,她将灵巧的舌探进了榆生宽大而温暖的口腔内。深吸一口气,一种满足感像电流般传遍周身,需求感也由心底像火苗般腾地升起。她热烈地邀约、嬉弄、吸吮、交缠着榆生宽厚的大舌。火热而性感的身子像花鹿般往榆生怀里钻,无声地呼吁着环绕在腰上的那双强健的手臂——紧些、再紧些!
最好能紧到两个人的身体一个人呼吸;两个人的心脏,一个人跳动。
如此,便挤不进第三者;如此,便天长便地久!
这般主动而热情的谢玲,榆生似乎第一次见到。
这一个晚上积压的悲喜和yu火再难控制!
他抱起谢玲,将她狠狠地扔到床上。一边用强健的身子压住她在体内嚎叫着的、几欲喷薄而出的yu望。一边急不可待地扒掉文明,luo露出自己原生态的健硕与强大!
附身,他隔着薄裙搓揉着那两团柔软,引得醉意迷蒙的谢玲一阵娇吟。
全然纵情的谢玲竟如此迷人!
榆生醉了!
他为她轻解罗裳,他又用难以自抑的狠厉和粗重在她身上点火。
“狠狠地揉,狠狠地挤压吧!以后我的身体便是你肆意攻掠的城池,你无须怜惜,也无须克制。”谢玲闭上眼快乐地承受着、狂乱地呐喊着。
她害怕失去他。
她在迁就他,她在取悦他!
倏地,她一个翻身,将榆生压在身下,开始使尽浑身解数愉悦榆生的身体,嘴里喃喃地道:“我要撕开淑女的外衣,做一只魅惑而煽情的千年狐妖,蛊惑你、挑逗你、满足你!我要你对我的身体上瘾,从今以后只有我、只想我、只要我……”
这是结婚以来他们最狂野、最投入的一次xing爱!
这是一场纯粹的xing爱,它超越了情、超越了爱、超越了隔阂、超越了心灵的重创。
持久的消耗体力后,外加这一天的精神负重。他们双双虚软地倒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然而,xing爱的放松,只是一时一刻的放松;xing爱的相互取悦,也只是一个方面的成全。
人,终究是思维动物。清晰的喜、怒、哀、乐终要清晰地反映、表达出来,才能获得真正的精神愉悦和心灵宁静。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消耗的体力和紧绷的神经稍事休息后,万千疑问及如潮水般汹涌的心痛感便将谢玲折腾醒来了。
酒精没了、感性没了,单一地想要留住他的意念也没了。
理智统统归位!
她极力克制住心内如惊涛骇浪般高高掀起的激动情绪。轻摇着沉睡的榆生,喊道:“醒醒吧,我们必须好好聊聊。”
榆生睁开惺忪的眼睛,睡意矇眬地看着谢玲。她眼神中的坚定和痛楚终是唤醒了他处于睡眠状态的神经。思维回笼,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他撑起身子,靠在床背上,目光温暖而饱含歉疚地看着谢玲,温和地道:“想聊什么?说吧。”
“你爱她吗?”谢玲看着榆生良久,终是鼓起勇气问道。虽然女一说她只是榆生的风景,虽然他们都在纪委办有交待。但是,作为妻子她还是想从他口里得到答案,即便问的时候心很痛,也很害怕。
“爱!”榆生简短而肯定地回答道,然后满目歉然地看着谢玲。
“爱?哈哈……,她竟骗我,而我竟信了。她是在同情我、怜悯我吗?”谢玲的情绪全然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地笑着,痛彻心扉地喊着、恨着。她用愤火的眼神看着榆生,咬牙切齿地问道,“那我算什么呢?一个跟了你十多年的女人,一个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筹谋权利的女人!”
“我只能敬你,无法爱你。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都喜欢权术,都善于钻营,都想做生活的强者,都被生活染上了浓重的厚墨。我们像对手、像盟友一样注视着对方,有时候是藐视、有时候是钦佩、有时候是赞赏,却从来没有爱。”榆生坦诚却无情地在谢玲面前剖析着自己的情感,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重锤般敲打在谢玲的心坎上,而他却全然不管不顾。他认为真话即便痛,却比谎言真诚!特别是现在,女一哀切绝望的表情像鬼魅一般盘踞在他的脑海,挥不去、撵不走!令他如此痛苦痛恨又无地自容,也令他对她的情感不敢再有丝毫的亵渎。“人越堕落越复杂,越渴望纯净无污。一个处世复杂的人总需要一个简单的人来培育他隐藏在灵魂深处的些微纯良。这样,他的人性才不会完全沦陷,他的生活才会充满情趣。而一个简单的人总想找一个复杂的人,祈望他即便对全世界都满腹经纶,却唯独对她爱得纯净。这便是我和女一相互吸引,又相互爱慕的原因吧。纵使历经万千颜色,她也是我心头的唯一,跟容貌、跟年龄无关的唯一!可我还是伤了她,我用我的思维及行为方式和我的利欲之心斩杀了她对爱情的信念,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
谢玲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自己一直爱着人突然告诉自己“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来得更残忍呢?而更更残忍的是,她努力为他付出的,恰恰是他不爱她的理由。
“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不给她婚姻?既然不爱我,为什么一直要演戏?如果说对我好是一种习惯和现实需要,那么喜欢她也仅是一种生理和精神需要。而你真正迷恋和热爱的,终究只有你自己和你的权利而已。为了它,你可以负我,也可以出卖她。哈哈……”说到最后,谢玲突然讥讽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尽是泪,她轻轻地抹掉这一鞠不知是因为笑而流出的眼泪,还是因为悲凉和心碎溢出的眼泪。目光定定地看着榆生,“你说我们是同一路人,你错了。我是因为爱你,希望你一生顺遂,才周旋、才钻营。我‘利’的目的是为了‘爱’;你‘利’的目的是为了‘利’,你‘爱’的目的还是为了一已之‘利’。所以你不会跟我离婚!你是个卑鄙自私、贪婪自我的男人!你时常在心内懊恼自己生不逢时吧?如果是在古代,你便可以坐享齐人之福。既有我的运筹帷幄,为你撑起家族名望;又有女一的知心可人,为你温心暖床。多两全其美,是吧?”
谢玲的谴责之词跟女一的几乎同出一辙。而且,他也确实曾经给过女一一个谓之为“两个人的婚礼”的古时婚礼。当时究竟是出于一颗浪漫的爱恋之心,还是出于私心下的占有呢?
他的身体没有专情过女一,他的精神没有忠诚过家庭。他对美色的欲念随着他权利的增长而膨化。
他就是一个无限地放纵着自己内心贪念的恶俗男人!
榆生突然很迷茫,也很颓败了,他怔怔地看着谢玲,半天说不出话来。
“被我说中了吧?心虚了吧?”谢玲语带不屑地说道。心内像发酵粉般不断膨胀的苦涩和痛楚让她对榆生充满了怨恨和愤怒,她开始抛开所有的高傲和矜贵,像怨妇般陈诉起来,“我们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你一句不爱便抹杀掉一切。你忘了我们初时的清贫,你忘了我是怎样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嫁给你,不遗余力地支持你。每一对白手起家的糟糠都有一段无以言说的辛酸史;都曾经撕开过、深挖过彼此人性中的弱点;为了理想的生活,都曾经像狗一样低践过,像ji女一样寡不知廉耻过。等到名誉地位都有了时,不管你穿得多光鲜,不管我妆得多高贵,不管别人怎样恭维、赞美。我们都是彼此眼里的平常俗物,甚至有时会在心内冷笑对方装b的模样,却无法赞赏、仰慕、钦佩,这便是你我夫妻的一个死穴吧?这也便是你说的只能敬无法爱的的原因吧?呵呵……,共患难者终究难共富贵,这应该是跟人性有关,而跟爱无关。若说爱,只是我已不能满足当下成功的你对爱的标准而已。你又何必像狼一样无情,斩杀我对你、对婚姻的最后一点热情呢?”
“也许你全部都是对的吧。而我也只是忠诚于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已。爱有很多种吧?敬爱是爱,爱恋也是爱。只怪我太贪心,哪种爱都想要,哪种爱都想占有。我再卑鄙无耻,爱惜权利,但我不是忘恩负义的狼。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再多的爱也重不过心里的责任和义务。我是一个自私的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有多自私。谢玲,你愿意给这样不堪的我一次回头的机会吗?”
“你要我给你机会?在你坦诚了你对另一个女人的爱后?在你说你对我只有敬后?你知道吗?这个‘敬’字对我而言是多大的嘲讽。”看着榆生期盼的眼神,谢玲真的不忍拒绝。但是,如果没有爱,生活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呢?女人对婚姻的态度和要求跟男人是不一样的。如若没有掀开谎言的面纱,女人会把男人对她的好当做是爱,一直一直陶醉下去。而如若真相如产妇生子般丑恶地,带着强有力的剧痛和冲击地展露在眼前,女人又怎能像男人般守着所谓的家庭责任和社会道义过日子呢?特别是清高、自信、强大如谢玲者。
“我们有共同的责任和义务,有共同的人生目标。”
“哈哈……,你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你果真是一个眼里只有名利的冷静而又冷酷的人。而我们都只是你生活的附属品而已。”谢玲不竟怒极而笑,心里突然对眼前这个她为之付出了十多年的青春和热情的男人充满了失望和愤怒。如果说之前,为了挽救婚姻,她可以隐忍持重,而现在她只想看看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所谓的爱在他心里究竟重几分。她双目炯炯地看着他,表情严肃而郑重地道,“女一离婚了。这样,你还是不想离婚吗?”
“她离婚了?”一抹深重的痛楚落入他的眼眸深处,他狠狠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喃喃地道,“她离婚了,而我竟这样对她。难怪……,我就是一个混蛋,一个自私自利的混蛋。我会毁了她的,我会毁了她的!”
他陡地惊恐地抬起头,双目无助地看着谢玲,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跟我离婚,和她结婚!”他的表情彻底粉碎了谢玲最后的希望,女一说他无情,原来也是错误的。只是他的情深埋在名利之下,掩藏得太深。莫说她和女一,就连他自己也看不见吧?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现在我该怎么办?不、不……”他慌乱得语无伦次起来,开始去寻找自己的衣服。然后,一边颤抖着手费力地穿着衣裤,一边对谢玲说,“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是,现在我必须去见她。你能理解的,是吧?”
我能理解?
如此血淋淋的伤害,我还能理解!
我是圣贤吗?
谢玲的心痛到了极致!
但是她知道,阻止也毫无意义。
闭上眼,故作无所谓地道:“你去吧,去见她吧!”
女一悲凄、绝望的表情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在榆生脑海。
一惯的沉稳、冷静尽失。
他狠狠地踏着油门,车辆像箭一般呼啸过寂静的街道……
到了宾馆他直奔总台,要求总台小组派人立刻去开那间房门。
却被告知,该房间的客人已经退卡离开了。
榆生的心直接寒冷到了冰点,她不是说住一个晚上,为什么就离开了?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在这黎明前的空前黑暗时刻,他唯一能想到的是,去她家看看。
他将车开到了她家楼下。
抬头,他看见了那抹温暖的亮光,整栋楼唯一的一抹亮光!
他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了。
他从来没有去过楼上,那是她不可逾越的雷池。
而此刻,他更不能去!
他唯有默默地守护着她,静待黎明的来临……
这一天确实太累!
很快,他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