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家娘亲的脸色越发难看,秦明冉连忙住了嘴,不敢再轻易开口,只是在心中反复思量将要说的话。
生怕有一点错误就触动她家娘亲的幼小心灵。
“囡囡,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也是正常,娘这一生走过那么多的弯路,受够了皇室的苦,自是比你多懂了这些道理,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慎之又慎才是王道。”
皇后越说就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更是坚定了不让自家囡囡前去和亲的心思,秦明冉对这个母亲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抚额,再让她这么想下去,这事还能不能挽回了。
“娘亲,明日早朝肯定会吵翻了天,在国家大义与一个公主的幸福,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与其最后被迫和亲,倒不如我主动提及,也算是全了皇室的脸面。再说了,王家也不是傻的,待他们反应过来,必然会察觉事情不对,这次的事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台阶,王家就算反应过来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她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从一开始,秦明冉知道这一步棋难走,可那又怎样,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她这个人生性骄傲,又有一些头脑,会把自己经营好的。
看着秦明冉笃定的样子,皇后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的囡囡从小就护着她,性子乖巧也从不主动惹祸,怎的临了就落得这般下场。
“我的囡囡,我的囡囡呀。”
皇后也知道这样解决是这件事是最好的办法,可感情上从来不允许人这么理智,到底是要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怎么能说送走就送走?
“娘,女儿心意已决,不管是为了大秦还是为了大哥,你都得接受这个事实,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还要去找父皇谈清楚。”
话语中有些冷意,她已经不想再废话那么多了,其实皇后把她叫来这里,又何尝不是逼她做一个决断,皇室到底无情,哪怕面上兄友弟恭,姐妹和睦,但刻在骨子里的凉薄是抹不去的。
哪怕如大秦那般一夫一妻,该有的算计还是不会少。
依着大哥的性子,明日肯定会为自己据理力争,到时候肯定会有朝臣参他一本,毕宗室家的女儿能够和亲,为什么公主不能和亲?
皇后也不是什么没心机的人,在一个公主和一个太子面前,她选择了太子。想明白这一点,秦明冉嘴角不由得掀起一丝苦笑。
她还以为自己需要苦苦相劝,才能让皇后明白这一点,却不知人家也是个聪明的,懂得审视适度,更懂的决断。
看着自家闺女离开的那般决绝,就是连头也不回一下,皇后的心突然乱了,本来做好的决定变得有些动摇。
她是不是做错了些什么?
一进门的秋白看见皇后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忍。
“奴婢说句大胆的话,娘娘这次是过分了,公主自小就是个极有主意的,这次事情公主怕是早有决断,可娘娘这般逼她……”
终是说不下去了,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娘娘做错了,公主就快要嫁出去了,可千万别为这事娘俩生了嫌隙,到底是作孽。
从坤宁宫出来秦明冉的脸色就不太好,绵竹绿倚几个也不敢劝,这种事怎么说都说不清楚,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当个哑巴。
就这么走着,没一会儿就功夫就到了御书房,还没进去就听见几个大臣吵吵着公主远嫁不是没有先例这类的事情。
脚步不由得停了,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将裙摆一掀便跪坐在地上,身子直挺挺的,绵竹绿倚几个见状也跟跪下了,秦明冉连头也不回。
“绵竹绿倚,带着宫女们回祈云殿。”
“公主,这不合规矩。”主子跪着,断没有奴婢回宫里呆着的道理。
绿倚还想多说些什么,就被绵竹给拦下去了,主子安排的事情照做就是了,没必要向她们解释,想来公主是怕皇上牵连她们罢了。
看来还是绵竹懂她的心意,秦明冉这么想着,却还是没一点动弹的意思,这个时候好像老天也不待见她了。
大秦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下起来了。
待到李公公出来,便看见雪地里一个人在跪着,身子直挺挺的,远远的瞧着倒像是公主,心下大惊。
“没眼力见的东西,公主来了,为何不进去通禀一声!”
冲门口两个小太监骂了一声,赶紧跑去公主面前,可怜见的,好端端的人都快被雪给掩没了。
“李叔,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不孝女秦明冉求见皇上。”
声音有些嘶哑,可见是冻的不轻,只有秦明冉知道自己是装的,她是故意做出这番样子的。
因为御书房里有王将军,她必须给王家一个交代,毕竟收兵权这事进行的太快太顺了,王家人的心里定然是憋了一口闷气。
她自认不是圣母,却也是一心为大秦着想的。
李公公瞧着秦明冉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也只好叹一声,进御书房里为公主通禀一声。
“老奴见过皇上,大公主她,她在外面跪着呢,看那个样子,应是跪了好些时辰了。”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被责罚了,李公公出言打断了众人的交谈,这本不合规矩,可他觉得,就冲公主那句李叔,便是治罪死了也是值了。
“在外面跪着?还跪了好些时辰!底下人都是瞎的么!怎么没人来通禀朕!”
正喝着茶,李公公一句话就让皇上急得不行,直接把茶杯推掉了。
“外面的奴才没个眼力见,仗着在御书房当差,平日里折腾小宫女就算了,这会子竟连公主也敢作践!”
皇上一听脸色就变了,也不管这屋子里的大臣们了,直接就向外面走去,和他一块儿去的还有御书房里的大臣。
风雪之下,秦明冉一袭红衣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中显得格外突兀,背挺得直直的,倒有几分梅花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