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非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再次调整一下耳机,刚转了个身,却是眼前灯光一暗,泰来已出现在他身后,两条粗壮的手臂直接让他抱死:
从来没有医不好的伤只有最古老的力量
所有散在土地里的黄在种顽强非常东方
黄种人来到地上挺起新的胸膛
黄种人走在路上天下知我不一样
越动荡越勇敢世界变更要让我闯
一身坦荡荡到四方五千年终于轮到我上场
……
“是装的!”颜非瞬间明白过来,暗暗心惊对方超强的体质。
现在已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先要挣脱才行,泰来手臂上的力量愈来愈大,颜非一阵头昏脑涨都喘不过气来,身子好像要被挤爆一般。他使劲将后脑撞向泰来的鼻子,但泰来早已料到,直接低头用额头迎了上去。
“砰”地,伴随着一声闷哼。
都说打人一千自损八百,颜非这一下是打人八十自损一千,剧痛不说,眼前顿时一黑,金星乱冒。他深知时间不等人,每过一瞬间,挣脱的几率就小一分。
一击不成再出一击,不顾眼中的金星,抬起一脚狠狠跺下,踩脚趾,有时候会有奇效,颜非需要的,只是他力量松懈的一个瞬间。
泰来的速度是不快,但打架的经验极其丰富,之所以只是箍着,是要先化解掉对方的反扑,无疑,这招也已算到。
在颜非抬脚的时候他就先一步伸脚,砸下的后脚跟直接落在了他的脚背,不疼不痒,反倒是差点把颜非弄得崴了脚。
可是,发出惨叫的却是泰来。
却是颜非多留了个心眼,踩脚的同时悄然用了一招反手“掏鸟窝”。就是这个时候,箍着自己的双臂遽然一松,颜非毫不犹豫地蹲下,“滑出”那噩梦之拥。
抓蛋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要不是万不得已,颜非一辈子都不想有这种经历。
但是,泰来那一招炉火纯青的“夹裆”真是绝了,居然在剧痛之下生生施展开来,颜非的身子是出去了,“鸟窝”里的手却出不来了。
化爪为掌,奋力抽了两次,刚有松动,便见泰来那张因愤怒变得残暴、因痛苦变得扭曲的脸愈来愈近,随之而来的,是砂锅大的拳头,是的,就像一个砂锅底子。
一只手被夹住,整个身子都被牵制,千钧一发之际,颜非避无可避,只得抬起左臂格挡。
但他自己也知道,有种螳臂当车的味道……
阻碍了不到零点一秒,那拳便扎扎实实地打在了颜非脸颊。
这是一股多么恐怖的力量,如果可以,绝不想用脸去感受——后脑的损伤还未恢复,脸前再受重击,颜非被打飞出去的同时,只觉脑中一炸,暖暖的液体自鼻中流出,随之而来的,是嘴中喷出的一道血箭和一颗洁白的牙齿。
精神恍惚的最后一刻,他茫然一片。
很疼,很疼,又好像感觉不到疼;很累,很累,明明都不瞌睡;反应变得好慢好慢,所有的事都想不起来,浑浑噩噩之间,只记着三个字:不能输!
“通”地,颜非横飞两米,烂泥一般地趴在地上,两侧耳机跌落,直接歪过头晕了过去。
力量和身体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悬殊,打人家好多次没什么反应,被打一次就成了这个样子。
泰来咧嘴一笑,当着一百多人的面,在擂台上粗俗地掏了掏裤裆,缓步走了过去。
二蝎那边的人顿时咆哮了起来:
“打死他!”
“打死他!”
肖朗那边的则拼命嘶喊:
“非哥加油!”
“非哥雄起!”
二蝎吸了口烟,弹掉中华的烟头,淡笑着看着肖朗,将烟缓缓吐出。
肖朗的雪茄还有一大截,没有理他,反而面色微沉地望着擂台上的颜非,焦虑地吸了一口:“还是心太软啊……不过……”让他惊奇的是,晕迷中的颜非做了一个很小的动作——好似半睡半醒,又似身体本能,他微微挪了挪手,将旁边的一只耳机重新塞好。
“咚咚咚咚”一步一步,似催命的丧钟,泰来低眼看看他,轻笑地撇了撇嘴道:“就这怂样子还不忘听歌?”
说着,俯身向他衣领抓去。
而歌曲,也到了一段经典的热血rap:
天下哪有地方看不到黄色的脸
鲜红色的血流在十三亿的人
你说这是我的愤怒我说这是我的态度
奋不顾身勇往直前只有我们中国人
……
那只蒲扇般的粗糙大手,眼看就要抓到颜非,却是突然,颜非翻了个身,险险躲过。
泰来错愕地眨眨眼,不信邪的再次抓去,又被一个翻身躲过。
“你******!”不是偶然,简直荒谬,泰来顿时傻眼,爆了一句粗口,抬脚准备怒踩之际,颜非居然站了起来——他双眼失焦,木然地望来,黑色的瞳孔没有半丝神采,但最中心的那一点纯黑却似夜空的的星星一样闪亮,像一道光,里面闪烁着湮不灭的信念和一种接近疯狂执念:战斗……战斗……
泰来挥出一拳,颜非侧头而躲,再踢出一脚,又被侧身而躲。
他连挥四拳,颜非连躲四次,脚底还踩着节拍。
最后,他整个人扑了过去,却被一个轻飘飘的华丽转身“擦”过。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怔怔说不出话来——说他清醒,眼神为何那么呆滞?说他昏迷,又怎么可能做出连续的躲闪?最让人震撼的是,他的身子居然没有离开过原地!
“不可能,你他玛也在装!”泰来最终还是不愿意相信,重新站起来,认认真真地看了过去。
这时,rap也到了“中国人”那句,颜非遽然一怔,像是灵魂回到了身体,眼睛一亮,是的,就是一亮,如果说刚才的光只是一个点,那么现在那个点就似扩散到了眼睛的全部。
意识恢复,如经历涅槃后的重生,整个人的精神焕然一新,虽然伤势依旧,但那满满的斗志和自信洋溢的脸庞让泰来没由的感到心慌。
虽然迷迷糊糊的,但方才发生的事自己都清楚。
颜非略微诧异地抬了抬眼皮,冲泰来微微一笑:“第一回合算你赢,咱们继续!”
歌声不断:
从来没有医不好的伤只有最古老的力量
所有散在土地里的黄在种顽强非常东方
越动荡越勇敢留下属于我的黄
一身坦荡荡黄天在上看我如何做好汉
……
颜非主动攻了过去,一击即退,不成则闪,再配合上灵动的步伐,,一直保持一段中远的安全距离。
泰来一直想找机会黏身或者抓住他,但颜非攻闪一体,打得滴水不漏,甚至对他故意卖出的“漏洞”都能及时收手。
形势急转,本还奄奄一息的人遽然变得生龙活虎,本已胜券在握的人却像个抗打的沙袋。
二蝎那边的人顿时急红了眼:
“泰来哥打他呀,打他玛的!”
“抓住那只猴子,一巴掌拍死。”
“不好,快躲一下,别站着啊泰来哥。”
“大哥稳住,他打你一百下,你打他一下就够了。”
……
颜非主要针对泰来的要害部位,但也不可能一直打到,机会稍纵即逝,就算是肚子、大腿之类的地方,机会好的话自然也能放过,比起不痛不痒的拳头,攻击这些部位的时候颜非用一种“抽”式的甩手背打法。
但听“啪啪”声不绝,泰来虽未叫喊,却是做着一些龇牙咧嘴的怪表情——内伤影响行动,但有时候,皮外伤更疼。
……
右侧太阳穴打中过三次,下巴两次,胃部两次,心脏五次,下体没有再打,耳门和鼻梁各打中六次,换做一般人,估计连命都要没了吧。泰来硬是抗住了,他一共倒地四次,除了第一次倒了直接站起来,后面一次比一次时间长,第四次的时候,足足昏了半分钟。
在这期间,颜非都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站着等他起来。
当歌曲循环到第三遍最后一句“做好汉”的时候,颜非蹲跳而起的一记“升龙拳”再次击中泰来的下巴。
力量、速度、动作、击中部位,完美无缺,如果有人给这一击打分的话,应该会给九分,少一分防止骄傲。
“通”地,庞大的身躯再次倒下,泰来已经翻起了白眼。
颜非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缓缓调整呼吸。
显然,这次他难以站起来了,即便是清醒过来。
“非哥威武!”
“非哥无敌!”
“宇宙第一非哥!”
“非哥打死他!”
……
相比于肖朗这边沸腾,二蝎那里就显得比较死寂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话来。
肖朗的雪茄还有少一截,他大大吸了一口,丢到地上踩灭,对二蝎道:“胜负已分,还要打出人命吗?”
“愿赌服输,我二蝎说过的话不曾反悔。”二蝎站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话却是说得豪气。
身后众人提刀上前一步,虎视眈眈,一人小声道:“老大,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们和他们血战到底!”
“你认为老子输不起?”二蝎微微一笑,甩手就是一巴掌,厉声道:“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大不了,去,把泰来抬回来。”
那人乖乖应了一声,拉着三个人跑上擂台。
颜非任由他们将泰来拉走,才向肖朗那里走去,表情淡然,步伐平稳,不骄不躁。
赢了,没那么艰难,却异常凶险。
人群内已经炸开了锅,各种崇拜目光,各种钦佩语言。
肖朗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非你可以的,狼哥我看鬼片都没这么心跳过。”
周围一片哄笑。
颜非讪笑两声,刚准备说点什么,却听对面的二蝎缓缓道:
“我会离开禹城,只是在这之前……狼哥,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不是应该了结一下?”